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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后脚踩在陈旧的木板上，它嘎吱一响。我转过头，在视野模糊之中瞥见穿着华美衣裳的男人坐在观众席上。

他拄着手杖，其上镶嵌的深黄托帕石在萧条的剧场熠熠发亮。我能辨认出他的模样，那属于我的父亲。可他是否是我父亲的本体，这已经不重要了。

我还是牵着尼奈的手，轻柔地，却怎么也不想松开。温柔的感觉流动在我俩之间，一切外物都变得不再沉重，然这梦幻的时刻注定短暂，它能给予我们的，不过是承载幸福感的记忆罢了。

我的父亲抬起手，示意停止，他的表情像腐朽的木头，而我并不在乎他的指令，也不在意他的目光。我只是握着尼奈的手，抓住爱意的尾巴，流连于痴情的尾音。这场风花雪月终究是虚渺的。

最后的时候，尼奈把那块不被需要的贤者之石给了我。就像曾经我的尼奈所做的。

他们带走了尼奈，我则被关进了禁闭室。

在这里，我遇见了“我”，也就是那个抛弃尼奈的家伙。按照克莱的说法，他已经成年了。

他坐在椅子上，把玩一只具有孔雀石色泽的宝石甲虫。这是我见到的第二个“我”。他居高临下地望着我，其举止就像曾经的我。他的每一个动作都是对回忆的复刻，然而那非人的目光结结实实地刺痛了我。

他问：“你也来了，尼奈呢？”

“被带走了。”我说。

他仿佛根本不在意尼奈的死活，只是继续拎着那只宝石甲虫，轻浮地逗弄。甲虫的翅膀在颤动，整个生命被其掌控、玩弄。可我能感觉到愁苦像一缕蓝烟，从他暗淡的目光中飘出。

他没看我，只是在戏弄那只甲虫，用金色的小棍去戳、挑、敲打、抽……然后，他问我：“我们到底是玩甲虫的人，还是甲虫本人？”

“我想都是。你在玩甲虫，而命运玩弄你。”

“而我也是你。”

“但是我们不同。”我站起来，走到成年之我的面前，直视他的眼，复述道，“我们不同。”

“我有一个真名，我被克莱所定义。但是你呢，你也会这样，无路可逃。我们只有一个选择，回归自己的种族，回到我们适合的位置，然后接受属于我们的命运。只有接受这伟大权威的规则，我们才有特权去做更多选择，比如成为一个上位者。而你，而我，这些渺小的存在拗不过它的手腕。”

我笑着摇头，说：“所以你与我不同。”

他也笑着摇头，说：“所以你活该挨打受痛。”

我俩的尴笑在僵硬的空气里凝固了良久，他才放下宝石甲虫，站起来走到墙边，像经院学士一样，对一面空墙发问：“我不明白。”

“你指的什么？”

“我要怎么去相信宿命、真相、爱与自由？”

“哦？那看你想要什么？”

我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拿起那只宝石甲虫，用桌上的棉布擦拭那些伤口。

它扑打着翅膀，畏惧我，却丧失了反抗的力气。我没有伤害它，我所做的只是尽我之力疗愈它的伤口。

成年之我依然背对我，朝着空墙说：“我想知道自己信仰人性道德的理由，我想知道为什么我的同类与我不同，我想知道怎么才是对的，什么才是真实的爱与自由？”

我想了想，一时答不上来，只好沉默地安抚受伤的甲虫，等它感觉到我不会让他受伤。令我惊喜的是，那只宝石甲虫像会遗忘伤痛一样，过了一会儿就不再怕我。而我伸出手指想要亲近它，它便扑打着靓丽的翅膀，用锐利的口器咬伤了我。

真痛！我痛得倒吸一口凉气。

成年之我没有看我，却是猜到这边发生了什么，他对我说：“别对它太好，它从来记不得好，无论你怎么对它，它都会咬你。因为这是一只绿宝石甲虫，是宠物中最凶恶的一种。”

“好吧。但是你为什么要弄伤它？”

“难道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我喜欢这小家伙，但是它不听话，我需要用一些手法让它听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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