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1/2）
天空骤暗，雾气从地底弥漫而上，有道道白绫环绕住了女人的身子，在雾气中看不真切。
郑少过太阳穴忽地一痛，父亲曾告诫自己的一句话在耳畔响起：“这个世界上，是真的存在纯粹的恶的。”
他下意识地站在了柳子衿身前，侧脸看向顾在水：“前辈……这、这是……！”
顾在水看着那个妖娆的身姿，看着那妖女白色发丝在黑暗中飘动，汗毛倒竖，拼尽力气大吼一声：“快、走——！”
柳子衿被他吼得愣怔了一下，显然是不知道为什么郑少过和前辈看到那个女人之后会如此反应。然而当下毫无犹豫，和郑少过一起把虚弱的师叔扶了起来。
“嘶哈……”
顾在水站起来的时候觉得自己五脏六腑如刀片绞碎了一般，一个没忍住，又咳了一口血。顾不得开始模糊的视线，对着柳三的耳朵小声说：“带、带上那两位……上，咳，上车，走……”
柳子衿有些紧张，回话的声音都响了许多：“带上了！易星河他已经带上了！”
顾在水听不太清，一大句话里就听见了个“易星河”，于是费力地朝着易星河那边看了一眼，发现易星河和郑少过早已引着一老一少上了马车。
阿星呢？
顾在水心里一紧，还没问出话来，马车内伸出了一双手接住自己，扶了上去。
正是阿星。
“小兔崽子，吓我一跳……”顾在水瞥了阿星一眼，便阖上双眼。他意识已经模糊，话也说不出来，只昏沉沉地在心里骂这么一句。
两架马车朝着甘霖娘相反的方向疾驰而去。
可能是郑少过的丹药起了作用，顾在水不再咳血，只是整个人开始烧起来。此刻他正毫无形象地坐在车面上，放在座子上的胳膊撑着沉沉的头。待觉得恢复了些力气，便慢慢运转着体内的真气，尝试着修复身体功能。
柳子衿在驾车，阿星跪在顾在水旁边，抖着手帮小师叔擦去脸上的血污，嘴上不停地叫着“小师叔、小师叔”。
“啪——”的一声，一只大手糊在了小阿星的脸上。
阿星哆哆嗦嗦地握住了那只大手，听见那人沙哑微弱的嗓音响起：“阿星，师叔没事……别叫了……叫魂似的……”
阿星听后，在一片泪水间挤出了一个难堪的微笑，抖着嗓子说：“我、我……”
话未说完，马车就被什么东西狠狠撞得剧烈晃了一下。
只听得外面柳子衿喊了一声：“小心！妖女追上来了！”随后，马车又被撞了一下，瞬间四分五裂。
车顶轻而易举地被掀翻了。
阿星这才发现，马车不是被撞得炸了开来，而是有一把一把的刀子插了进来，把马车生生劈成了花儿。那刀子本是一条条柔软的白绫，直到白绫的顶端才变化成了闪着银光的刀子。
条条白绫如小溪入江河般地逐渐汇总，最终聚集到了一个女人裸露着的光洁的背上，而那婀娜的女人此时正在以一种诡异的姿势趴在车顶，双眼无瞳，尽是眼白，微微笑着，朝马车里面张望。
阿星觉得自己下辈子也不会忘记那双没有瞳孔的瘆人眼睛了，一片空白地懵了两三秒，后才杀猪般的哀嚎：“甘甘甘甘甘霖娘啊——！小师叔！小师叔！师叔——！”
顾在水强打起精神，撑起了身子。
却见那妖怪像是被人猛地击中了要害，忽然朝后一挺，栽下了马车。
“顾前辈——我来解决这一只！”柳子衿一个漂亮的后翻，从车顶划过，黑色的长发在风中飞舞。
顾在水在心里嗯了一声，把阿星往怀里一揽，就势滚下了车。两人从马车里摔了出去，在地上滚了好几圈儿才停了下来。
“小师叔——！”
顾在水隐隐听见不远处有个少年着急地喊破了嗓子。辨清了方位，把阿星往那边一推，哑声：“去……找你小师兄。”
“不……我扶您……”阿星扯了一下小师叔的衣袖，却发现师叔正在乾坤囊里迅速翻找着，很快明白了他的意思。知道自己也帮不上什么忙，一咬牙便松了手，朝着易星河跑了过去。
“快去屋子里面——”郑少过寻到了一间不远处的破茅草屋，让易星河引着一老二少朝着屋子里赶去，自己则准备朝正在挥舞着判官笔与白绫厮杀的柳子衿赶去。
却被阿星拦住了：“郑公子，不要过去，师叔自有办法！”
易星河心头一颤，看向那染血的白衣。
顾在水抵抗着忽而模糊忽而清楚的意识，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四面弥勒佛陀头，低着脑袋，眯起眼睛，对了半天终于对准了“嗔”的那一面，口中念咒，朝着白发妖女甩了过去。
妖女瞬间被紫色阴光笼罩。
“子衿！走！”顾在水喊了一声，
柳子衿能感受出对方的实力，毫不恋战，一个后空翻躲过了刺过来的白绫，退到顾在水身旁，搀起他朝着破茅草屋奔去。
顾在水猜柳子衿大概没能认出这是什么，但是郑少过应该已经认出来这妖女正是甘霖娘了。
甘霖娘一支，凶残暴虐，实力强大，然而智力不过相当于三岁小儿，毫无耐心、毫无目的。它们天生浅瞳，且瞳孔越浅，力量越强。
而今天这只，无瞳。
三个少年，两个小儿，一个老者，再加上一个一级伤残，完全不是一只无瞳甘霖娘的对手。
所以郑少过的计划非常明显：众人退身茅屋，以贴符咒来抵抗甘霖娘的攻击。甘霖娘没有专一目标，又没耐心，呆不了多久就会自己走掉的。
计划很完美，但是算漏了一点：甘霖娘虽然没脑子，但是她本就不是靠脑子吃饭的，她靠得是本能。
——将猎物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残忍本能。
一条白绫刺破紫色阴光，朝着顾在水刺了过来，白绫顶端已然变成了尖刀。恢复几丝知觉的顾在水闻声抽出青釭剑，准备挡住这一击。白绫却轻轻一抖，绕开了顾在水，朝着远处的小儿刺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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