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1/2)
和许观签合同很顺利,回复快得像是他连条款都没看就直接签字了。顾盼夸张地对小井说,她整个人都因此而又活了。她这个喜欢有schedule的强迫症,但凡事情不按她所想的进行都毛躁。现在好了,一切都按计划执行。
星期一,建筑学院的人士秘书把他们院的文件拿过来时,顾盼扫了一眼,是说院里有个外派去伯克利做访问学者的教授不按计划回来,想要再多待一年。学院把情况写了书面文件,呈给人事处来了。
周婷看了一眼这文件,来了句“这情况,八成是不想回来了”。顾盼没搭腔,这种事儿都得翟主任和校领导商榷去,她们这种级别的小职员说多了,恐怕会生出是非。
到了周末,处理结果下来了。文件封在牛皮纸袋里,顾盼快下班的时候,顺道跑腿儿给送到建筑学院去。
建筑学院的楼在学校西南面,紧邻着崇明广场和图被掩映在一大片杨树里,现在这个时节,绿雾弥散,清丽秀气。这栋楼的设计者是享誉中外的建筑师范臻先生,据说采取了易经八卦的内涵,俯瞰即是圆形的八卦图,楼内的通道设计巧妙,走不好就会迷路。
顾盼是第一次进这个楼,看见有个过道就走进去了。她也没见什么楼梯之类的,只能顺着路一间一间地找。
路过107教室,两扇开的门只关了半扇,余光一扫,是几个学生正在做建筑模型。建筑设计专业是小班,专业课都在这楼里上。
顾盼一直往前走,没敢瞎拐弯,结果把自己带进死胡同里了。叹了口气,她开始往回走,寻思要不去刚才有人的那个教室,找个学生问问。
走近刚才路过那地方,门口站了俩人。一个女孩子正跟男生说话,手里拿着一个抽杆夹,封面看着像是论文。顾盼定睛一看,穿着牛仔衬衣这位可不是学生,是徐老师。
许观也注意到她了,熟络般问过来一句:“柳老师,你来我们院办事?“
顾盼点了点头。
其实这阵子,住楼上楼下的,见了面都会打招呼,说熟算不上,但的确也算说得上话。她便问道:“许老师,你们院219怎么走呀?我找了一圈儿也没找着楼梯。”
许观一听,低头对那个女学生说:“我会尽快给你改一下。”
然后,就走近顾盼,手指了一下,冲着顾盼刚走的那个方向,说:“走那边,我带你过去吧。这楼里容易绕晕。”
顾盼跟着他走,到了有岔道的地方,许观往右转了。他伸出手,手指顺着墙壁,滑动出细微的声响,缓缓地说:“教你个秘诀,顺着右手边的墙走,就不会错。”
说完了看向顾盼,视线撞上,他停了两秒,转过头目视前方。
顾盼倒还盯着他好看的手,真长,要是看花了眼,还以为是脚呢。她因为自己这比喻笑了,弯着唇角朝另一边看过去。木格窗户被吹进裹着阳光的风,建筑学院的院子里有颗妖树,每年那一树海棠都开得很晚,到现在还弥留着香气。地面上打下零碎的光影,勾得顾盼用脚尖去踩。
“你们院这楼,真够讲究的。”顾盼说着往右走了一步,手指也摸上了墙壁。
“你走前面。”许观一个转身,利落地到了她身后,隔着半米跟着她。
“搞这么复杂,搁你们这些专业人士眼里算是情趣吧?”
许观看着墙上那只小小的手,年糕一样,白白软软的,看上去很好吃。
“建筑有时是精妙得很让人意外。这栋楼从外面看没什么,但设计的时候把地理位置,风向等方面考虑得很周全,冬暖夏凉。这些绕来绕去的通道不是附庸风雅,是为了引导风在建筑里的流动。“
“光,水和风,建筑通过融合这些沟通了人与自然。”顾盼不自觉地搭了句腔。
“嗯?”许观愣了一下,动了动嘴唇,隔了几分钟才问:“你知道安藤忠雄?”
顾盼恍惚了一下,被问得笑了。
果然是得冷不丁说出句引用,旁人才发现她竟然也是读过书的女子。
她低声说:“是呀,他这么有名。”
许观没作声。听她说出一些他专业的东西,挺惊艳。
“不过,我觉得祖索尔更让我喜欢。用洁白的石料建一个教堂,完工时把最初的木结构在里面焚烧,内墙上留下那些焚烧的痕迹。整个过程都充满了仪式感,那更贴近艺术吧。”
顾盼自顾自地说完,没听见许观的声音,有些尴尬起来。她当初读一些建筑的东西,是为了蒋睿。八年前她还是大一小女生,为了喜欢的男生,急迫地想了解他的世界。
可惜蒋睿是个彻头彻尾的工科僧,丝毫没有建筑里的柔情,每天都在设计什么通风管道和下水道。这让当时沉迷风花雪月的顾盼,失望过好一阵儿。
许观听她提及这个隐居在阿尔卑斯山的设计师,心头被撞了一下。和另一个人喜欢同一样事物,特别是这个事物还那么小众,他一瞬的内心起伏之大让他自己都惊异,甚至把一句“我也很喜欢他”生生拦在了嘴边。
“哈哈我都是胡乱说的。”顾盼回头看了许观一眼,想打破自己的尴尬,问他:“许老师,你是研究什么方向的?”
“我研究风水。”许观沉默几秒,悠悠地开口,半真半假地说:“这东西,反正没人懂。我说什么,估计都有人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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