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 上穷碧落下黄泉（1/2）
“喂，你指的路到底对不对啊！”李淮生牵着马，汗流浃背、上气不接下气地攀上又一个土丘。放眼望去——衰草连天，枯藤老树昏鸦，杳无人迹。
如果走大路的话，他们现在已经快到苏州了，可是谢珩偏偏要去找什么名胜古迹“碧落泉”，把他们两人一马折腾到了这片鸟不拉屎的荒郊野岭。
“按理说没错啊。”谢珩翻着《苍然子游记》，心倒是大得很：“洄州西南四十里，丘陵绵延，是为宁镇山之余脉也，其间有泉出于.......”
“给我看。”李淮生打断他，几乎是用抢的一把夺过书。长途跋涉已经磨光了他仅剩的那点耐性。
“唉悠着点悠着点，这可是残本呐！”
“这上面的画的是什么？”只见《碧落泉》一章后附了份极其抽象的水墨图：“竹子？也就是说那里有竹林？”
“靠，这是地图好不好。”谢珩终于忍不住爆了粗，指示道：“这一道深的是路，这一道浅的是河，这一道不深不浅的是山脉......”
李淮生把书郑重地还给他：“嗯，放弃吧。”
“你怎么一点探索精神都没有。相信我，一定能找到的。”谢珩拍拍胸脯，又揉了揉马的鬃毛：“嘿，你说是不是啊？”
老马发出一声凝结着仇怨的虚弱呻吟。
风掀起草浪向天边翻涌，几只乌鸦蹿过，留下沙哑的啼叫。李淮生拢拢衣裳，忽浑身一个激灵，感到一丝阴寒顺着脊背蔓延而上——四周的荒野虽然寂静，但剑客的直觉告诉他，好像有一双眼睛正蛰伏在草丛中，早就把他们盯上了。
谢珩不混江湖，经验自然少，对周围暗藏的杀机毫无察觉，哼着小曲骑马前行。李淮生默默握住了剑柄，警惕地左右环视。
“唉......应该就在前面吧，感觉快到了。”谢珩把地图正过来、反过来看了好几遍，发表了他的“权威见解”。
“嘘。”李淮生比个噤声的手势，定住脚步。
“怎么了？”
他的表情严肃起来：“有人。”
“哈？不可能，这鬼地方哪来的人。”
好像就是为了推翻他的话一样，下一个瞬间，草丛中忽钻出几个扎红头巾的汉子，踩着急促的步伐，提着镰刀和斧头包围住了他们，杀气腾腾。
“不许动！双手抱头跪下！”红头巾中的一个独眼男吼道。
这突如其来的险情让谢珩惊诧了片刻，还以为是家里的保镖追上了，差点从马背上掉下来。可定睛一看，那些汉子打扮都十分乡土气息，有的还背着菜篮子，一张张凶神恶煞的脸上写满了“生活艰苦”，武器也十分简陋，心里便暗暗揣摩他们是书中所谓的“路霸”：
就是那种会突然蹦出来说：“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过此路留下买路财”的小角色。
因此，谢珩不慌了，马也坐稳了，轻咳两声道：“诸位好汉，我们只是途径此地，并无打扰之意......”
“少废话！你，给我下马！”独眼男说着就来拉他。
“等等等等——！”谢珩赶紧亮出一块银光闪耀的元宝，居高临下地拦在汉子眼前：“拿去，够了没。”
李淮生吞了吞口水紧张地观望局势，心想谢珩这家伙胆子不是一般的大。
汉子接过元宝端详片刻，脸色一阴，将它像丢垃圾一样随手抛到了草里。
？？？
谢珩傻了，这是他第一个遇见的真正意义上的“视金钱如粪土”的人。
“真是疯子。”他扯过缰绳，继续往前走去。红头巾肯定不会放人，挥舞着斧头拦截了去路。
“敢拦我的路？你们知道我是谁吗？得罪了我，说不准是要掉脑袋的。”谢珩看金钱不管用，使出了第二招——权势压迫。
果然，几人闻言露出了畏缩的表情。他便趁热打铁，继续道：“见到我身上这块玉佩上写了什么吗？侯府啊，侯府懂吗？陈郡谢氏听说过没？”
红头巾们往后退了几步，聚在一起小声议论。谢珩很满意这种效果，以为他们会捡了钱乖乖放行。谁知，那群人一致认为“什么玩意儿没有听过”，操起刀斧，随着独眼一声令下——“弟兄们，上啊！”朝他不要命似的冲去。
疾风劲草，红头巾汉子的脚步抓起泥沙，雪白的刀刃削过光线——
千钧一发之际，一个单薄而坚挺的身影闪到了谢珩马前。
抽剑，剑刃沁着幽蓝的寒光，随着无形无影的步伐飞快地卷了上去。独眼男见状，抬镰刀抵挡，另一把斧头挥向胸口，李淮生精准地握住了他的手腕，看似毫不费力地微微一转，顷刻间，斧从他的手中滑落，被少年一把接住，以木柄赐予他双膝猛的一下重锤，把汉子横扫在地。
“啊啊啊啊啊啊冲啊！”剩下的三个红头巾接连进攻，与他相比简直毫无章法可言。李淮生一撂一个准，眨眼的功夫就把他们全部收拾了，黑色的宽袖布衣和白色的缎带在风中微扬，又悄然落下。
“呼。”他松了一口气，看着躺在地上呻吟的手下败将们，不自觉地蹙眉，扶住下巴。
嗯......刚才那几招发挥的还不够完美，如果对方的镰刀从侧面砍过来的时候，剑能以再斜十五度的角度切过去，会更快一点......出于职业习惯，李淮生开始原地反思、独自比划，过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当前的主要矛盾是什么。
——！！！！谢珩呢？
“救......救我。”
回首，只见不远处的树下，谢珩正被一个不过十二三岁的小男孩用匕首抵着胸口，双手反绑至身后，面色苍白。
男孩一脸正色：“你再打人我就杀了他！”
李淮生动了动手里的剑。
“别！别打了！”谢珩见状，赶忙喊住。
他其实有足够把握救下谢珩，但见到对方这么怂，想想还是算了，免得之后又被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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