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 奔流到海不复回（1/2）

轰——轰——

一串串巨响撼动大地，打破了山里原有的宁静。官府果然就是不一样，他们的人带来了传说中的“先进设备”：一架吊车、两架起石器和小型火药，这阵势就跟去打仗一样。

村民都看傻眼了，李淮生也是。他第一次见到这种巨型机械，畏惧又好奇，和大家一起伸长脖子张望，看那台吊车是如何支起高高的木杆，让粗缆绳跨过两个轮轴有条不紊地吊起巨石。

一面在清理石头，山的另一方已经开始爆破了。没多久，塌方的石堆和泥沙渐渐铺平，官员发动所有人一起铲泥，把河道给重新挖出来，李淮生自然也加入了其中。

前方的山道已经被打通，泥滩上碎石遍布。他小心地踩在嶙峋的石头上，开始一块一块地往外搬。身后不知何时多了两个小跟班，是阿平和小华，这俩孩子干活很是起劲，忙得不亦乐乎，手上脸上沾满了泥巴。

“喂，李淮生。”

正当他准备搬起下一块石头时，忽然听得有人喊他，环顾左右却不见人影。

“这里！过来一下！”

这回李淮生看见了，是谢珩躲在一旁的草丛里向他招手，神秘兮兮的模样让人觉得准没什么好事。

他抄了把水简单地擦了两下脸便走过来，无奈地问：“干什么？”

“呃......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谢珩干咳几声：“你最近一直在帮他们干活，刚买的鞋是不是撑不住了？”

李淮生面色如土，下意识地低头去看他那双已经磨损得脱了形的布鞋。上次因为这双鞋对谢珩放了狠话，这才没过几天就啪啪打脸了。

“还能穿。”他倔强地在草上蹭了蹭泥，差点把鞋底整个儿蹭下来。

“可拉倒吧。”谢珩从身后拎出一双靴子摔在他面前，“这双我正好穿不下，带着也是浪费，就送你了。”他双手环抱在胸前，眼睛望向别处，一脸浮夸的不屑表情。

李淮生诧异，只见那双短靴由纯黑皮革制成，上面缀着少许极细的银饰，造型简单大方，一看就是高档货，而且还是高档货中最贵的那种经典款。

“喂，你怎么不说话啊？”

“......真的给我？”

“嗯。”

“那......条件是什么？”李淮生揣摩他一定在心里打着什么小算盘。

“没条件。就，我东西太多了，想清清行李——你不懂有钱人的苦恼。”谢珩耸耸肩，吹了片口哨，岔开话题道：“哎，今天也是万里无云阳光明媚的一天，我去周边考察了，回见。”他翻身跨上马，不忘回头叮嘱一句：“干活的时候记得爱惜点，别把这双也穿坏。”

李淮生刚想说什么，谢珩却已经骑马跑远了。他轻叹一声，把那双靴子捧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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疏通水道的第三天，晚。

在烛台前夜读的谢珩忽听得有人敲窗，很是奇怪。带着一丝警惕推开，只见李淮生一身黑衣融入夜色，抱臂站在窗前。

“怎么了？”他小声问。

李淮生默不作声地从衣服里掏出一个布袋，打开，里面是两只刚被打下的鹌鹑。

“肉！”谢珩两眼放光，激动地一把握住他的手腕。要知道，在这荒郊野岭的小破村他们已经整整三天没吃到肉了！

李淮生比了一个“嘘”的手势，示意翻窗。于是乎，两人身披夜色、狼狈为奸地钻进了山里。

“现在离村子远了。”谢珩朝身后点点灯火投去一瞥，松了口气。“你小子可以啊，知道心疼主人了，回头给你加薪！”

“我不想欠你人情。”

“你欠我什么？”谢珩一时没回想起来，李淮生也没搭理他。谢珩一路走一路思索，直到看见那人已经换上了他送的靴子后才恍然大悟：哦，原来这小子指这事儿啊。

他不自觉勾起一丝微笑，清清嗓子，转而问：“那啥——我们要去哪？”

李淮生折断枝叶，头也不回道：“碧落泉。”

“你找到了！？”

“嗯。其实很近，我们有好几次路过都没发现。”他说着伸手拨开遮挡视线的一簇树叶，“就在前面，到了。”

谢珩深吸一口气，他已经脑补出了一幅“清泉皓月，水流潺潺”的世间绝美景色。

然而，事与愿违。待他擦亮眼睛后才发现——以上所述一样都没有。

此地一片萋萋荒野，冷风呼啸，只有杂草间散落的几块石头和木架显示出残存的人迹。

“你确定？”他看看荒地，又看看李淮生：“这里哪有泉？”

李淮生走进杂草，蹲下来拍了拍一块石头：“上面刻着碧落泉三个字。”

谢珩弯腰细细地抚过那些雕刻线条，借着月光勉强看清，还真他妈是“碧落泉”。这地方要是能照着《苍然子游记》上的图找到就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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