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1/2)
谢盛歌在灶房里看顾着煎药的柴火,拿着扇子轻轻的扇着风,思绪却到了另一面墙里。
她的喜欢本就触之不及,是藏在心里的一点执着念想,只是她的羞怯幻想未能成型就被容川的冷漠扑了下去,火灭了,烟雾却上升成了萦绕在她心头的酸涩久久不散,跟此刻她面前的一盅药上蒸腾的苦味无异。
她摇了摇头,想起容家管事那日晚些时候对她说的话,“姑娘来了即是客,有任何需要都可以来找我。”
沉稳的年长者体贴温柔,最后留下一句话,听在谢盛歌耳中却仿佛是委婉的告诫:“庄主喜静,姑娘无事最好不要去打扰他。 ”
谢盛歌再是胆大也不敢逾矩,每日只在灶房和前院停留,偶尔听见院中槐树下传来一阵欢笑,她想起管事的叮嘱,猜测容川此刻脸上的表情,却也不敢往那边走。
毕竟她写了药方子,便有仆人去药铺抓药,容家下人三餐都为她和她父亲备好,王家无人来生事端,压在她眼前最大的困境被轻松化解。
容川虽然对她冷漠,却并没有亏待她。
她的不甘被容川赐予的恩情牢牢压制,救命之恩太重了,压得她抬不起头。
虽然容川对她们父女二人放任不管,不闻不问,唯有他身边的那个小孩时不时过来转悠,谢盛歌看出他少不经事,说的话总含着几分天真。
她看着傅岚生,不免想到她的弟弟,若是还活着,就该跟傅岚生一样大了。
因此即使傅岚生安慰的话语有些笨拙,她也无可否认确实被傅岚生宽慰了许多。
只是傅岚生通常也不会在这屋中呆太久,他倒是愿意赖在这里听谢盛歌讲行医的事,但有人不这么想,片刻管事或是别的下人便会来寻他。
谢盛歌猜测,他也是这府上的少爷,兴许是容川的一个异性兄弟,很得容川的宠爱。
他爹的伤势渐好,听说是容川出手救了他们父女二人后抬起头打量了一番周遭,久久未语,谢盛歌低头站在一旁,知晓她爹一向是有恩必报。
待谢久安能下地之后,便步履蹒跚的领着谢盛歌到了容川跟前,郑重的给容川磕了一个头,谢盛歌鼻子里有点酸,这是她这些时日来第一回真正面对容川,她不敢多看,始终垂着头,心脏在胸腔内克制的加速跳动,只是在把父亲扶起来时谢盛歌才微微抬起头。
但谢盛歌仍然不敢看容川的眼睛,因此即使抬起头,她的视线也堪堪只到容川的袖口高度,她看见容川握着茶盏的手,她发现容川虽然一直穿着白衣,可今日这件的暗纹却是银线绣的,图案也和前几日的不同,她低下头,瞅见自己身上的粗布麻衣,纵使这几天下来早已明白自己高攀不上容川,谢盛歌还是控制不住的有些难过。
容川毕竟是她心里的一个梦,藏在她睡梦间的幻想里,出现在她遇上的许多同龄人身后,翩翩公子,白衣胜雪,气质脱俗,在混沌燥热的世间,仿佛一捧冷冽清泉,触过就再难忘怀。
容川坐在厅中正座,哪怕面对一个白发老者的跪拜,他也只是点了点头,这谢他算是承了。
然而谢久安刚直起身子,又拱手开了口。
“在下还有些话想对公子说。”
容川闻言,握着茶杯的手一顿,将杯子放下,正色道:“您说。”
“公子此番大恩,虽然我们谢家无以为报,但也没有平白承受公子相助的道理。”谢久安扭过头,眼神微颤,有些舍不得,看了一眼谢盛歌,咬牙转头对容川道:“我知公子还未娶亲,小女不才,却也聪慧有佳,不知公子是否有意纳小女为妾以报公子大恩——”
“爹!”
谢盛歌一惊,猛然抬起头,惊呼出声。
她脸上一阵青白,她报恩是应当,可为妾又算作什么?她一时间羞愤不已,脸上血色尽褪,可这些年攒在心底的暗火全然不顾及她的脸面,又蠢蠢欲动,死灰复燃,溅起一圈卑微的火星,让她的脸霎时间又红了起来。
她眼底藏着泪,盖住了几分侥幸,到底是有所期许,此刻终于敢小心翼翼的抬起头看着那坐于正位冰雪般的人。
容川皱了皱眉,这一回直接起身走过来扶起了谢久安,他看向一旁的谢盛歌,目光如水,却是凉意浸骨,仿佛穿透了谢盛歌,看到了她藏住的心事,竟在谢盛歌对上他视线的一瞬间叫谢盛歌看出了他眼中的怜悯。
谢盛歌缓缓低下头,她浑身一颤,打了个激灵,而后用手背拭去眼角涌出的泪,纵然鼻子发酸,她哑声抢在容川之前开口。
“我想容公子不会是王灵坤那样的人。”
她扭头看向谢久安,在父亲不赞许的目光中吸了吸鼻子,一咬牙一闭眼,双膝一弯,砰的一声,直挺挺的跪了下去。
“盛歌愿意为奴为婢,以报公子大恩!”
砰的一声,磕了一个重重的响头。
“你这——”谢久安扶额一叹,一时间竟是无言以对。
容川看向俯首的谢盛歌,目光深沉起来。
傅岚生热心,得空便来探望他们父女二人,第二日便兴致勃勃的告诉容川原来他们曾经见过。女子心事自以为藏的很好,容川却并非毫无察觉,他受人瞩目已成习惯,又哪会分辨不出谢盛歌眼中的迷恋。
但他此时也有些惊讶于谢盛歌的几分骨气,因此他其实方才的沉默也是在斟酌措辞。
不过容家不缺下人,他也不喜麻烦。
他刚要开口说不必如此,这时候外头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容川扭过头头,看见管事眉头紧皱站在门边。
“庄主,傅小公子出事了。”
容川眼神骤然暗了下去。
容川赶到花园的时候,傅岚生正坐在地上,他抱着腿,听见声音仰着头看向容川,身旁是一滩碎裂的瓦片和树叶。
管事的在一旁开口解释:“小公子方才从树上摔下来。”
傅岚生抬起头,看着容川沉下来的脸色,忍不住解释道:“我想摘石榴,就爬到房顶了,我都够到那根树枝了,谁知道脚底下的瓦片滑了一下。”他说着,指了指那长到屋檐高的树枝,上头的确结了一个又红又大的石榴果。
“我觉得那个一定很甜,想摘了晚上和你一起吃……”
他知道这回是自己贪玩了,但也知道只要自己装可怜,容川哥哥就不会责骂他,因此话一说完就低下头,留给容川一个委屈巴巴的头顶。
容川没作声,低头看向傅岚生的腿,他卷起的腿上是一片擦伤,此时已经沁出几道血痕,连手指头上都沾了血迹,傅岚生皮肤太白了,平日里稍微磕碰着便是大块的红痕淤青,这下更是显得触目惊心,容川难以忍受的挪开了视线,却还是往前走了几步,到了傅岚生身旁,硬生生的问他:“自己能不能站起来?”
傅岚生抬头看容川,大眼睛无辜极了,他想撒娇,被容川瞪了一眼,只好委屈的低下头来,闷闷的照实说:“疼,起不来。”
容川咬了后槽牙,还是没压住火气,他闭了闭眼,一挥袖子:“胡闹!”
傅岚生吓了一跳,情不自禁的一哆嗦,不过他最知道如何讨好容川,便放软了声音,小声哼道:“容川哥哥……”
“别撒娇。”容川冷冷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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