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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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岚生一怔。

他不可置信的看向容川，下意识的推开了容川的手，原来容川的冷漠和残酷不光是对着旁人，他对他自己也是一样，对傅岚生也是一样。傅岚生不明白，他那么想活，那么想容川能好好活着，可实际上，容川对他珍视的这一切都不在乎。他这段时日受到的委屈和痛苦，都成了一场自导自演的荒谬闹剧。

他如履薄冰，害怕容川会因为他的死而感到难过，害怕他的容川哥哥从高处坠落，可原来，容川只是一个自私的、会伤害自己来让他难受的混蛋。

傅岚生撑着手从地上爬了起来，少有的自上而下俯视着容川，指缝中粘腻的血液让他难耐的闭了闭眼，他有些站不稳，晃了一下，而后又在容川死死盯着他的视线里退后了一步。

傅岚生看着容川，他想是他假装的太好了，以至于连容川也开始伤害他了。

“是不是……我一定要在该回去找你的时候狼狈的出现在十溪城才合你的心意？容川哥哥。”

傅岚生轻声开口，他想，他终于把诛心的念头说出了口，果不其然看见容川的眼神变得冷了。

容川闻言，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一瞬间呼吸都停了，却只是狠狠的盯死了傅岚生。

可傅岚生不怕了，他闭了闭眼，先前惊惧和担忧的眼泪流完，只剩痛苦残留在眼睛里，不再是幼时粘腻软糯的声音，傅岚生再次开口时声音完全哑了，末了像是难以置信难以喘息发出的尖锐气声，他一边摇头一边道：

“你一直问我去哪儿了……我如果能早些回来，我会不去找你吗？”

“如果……如果我还有命活，我会逃吗？”傅岚生声音沙哑，他低垂着头，一把扯开了手腕上的绑带，那纤细的手腕上，道道伤痕交错，新的伤口盘踞在陈旧的疤痕上，着实怖人，傅岚生将狰狞的伤口暴露在容川眼前，看着容川的脸色骤变，他深吸了一口气，脸上竟然带了点释怀的笑容，缓缓道：“我做了殷玄的血蛊，我被武林正道的人追杀，容川哥哥……你说我活的了吗？”

傅岚生说完，觉得脑中紧绷的神经终于崩开了，太长时间了，他仿佛陷入泥沼，每每试图喘息，却在下一刻被泥浆淹没。

眼前的大片血色褪去，他终于看清了容川的脸。

“什么？”容川猛的踉跄了一下，他不可置信的喃喃道，上前一步一把扣住了傅岚生的手腕，随即声音陡然拔高，问道：“什么时候的事？什么时候？！”

傅岚生喉咙一松，舌尖尝到的腥甜这一次来不及咽下，喷吐而出沾上了容川的白衣，傅岚生用手背擦过嘴角，感觉容川的手紧紧的握住了自己的手腕，许是道道伤疤已经让他麻木，连容川掌心的温暖都变得不易察觉，可还是有水一般的热流自容川的手掌涌向自己，这一次像是倾泻的瀑布，令傅岚生心惊。

容川空出的另一只手接连点按傅岚生的大穴，随后，他的手被傅岚生缓缓拨下。

傅岚生轻声道：“三年前，又或者更早。”

“我小时候也一直不明白，他教我练功，却不教我具体的招式，他不像个好人，却把我捡回来把我养大是为什么。后来我才知道，他留着我是为了给人续命。”

“你后来怪我不守约定，我来找你时也不肯认我。”

傅岚生装作无所谓的笑了一声，接着道：“因为我连着几年都没回十溪城，就因为我没回去……我送你的东西你都不要了，平安扣是你送给我的，我还给你，你就能捏成粉末……那是我的东西，我以为自己要死了的时候你不在，我连龙鳞也握不住，只能握着那块玉。”

傅岚生深吸了一口气，他看向既震惊又痛苦的容川，低声唤道：“容川哥哥……”

他叫出这熟悉的称呼，似乎借此穿越重重时光，抚慰那个年少的自己，但往事着实不甚愉快，也终究时过境迁，傅岚生怅然道：“我那时候特别想你，特别想你。”

那间昏暗无光的牢房，被锁在铁架之上鲜血流失的疼痛，他咬紧牙关的冷颤，傅岚生那时候几乎就是靠着舌尖上一遍又一遍滚过容川的名字汲取温度。

眼泪一开始是热的，直到后来，眼泪流下来只觉得脸上更冷，他就不再哭了。

他一遍遍的想，一遍遍的念，想到出现幻觉，在梦中解脱，而后又再次惊醒，如此反复千次万次才终于熬过来，可等他真正跌跌撞撞的跑到容川面前，才发现他的容川哥哥竟然不肯认他，不肯要他。

容川说：“我不喜欢你。”

容川说：“如果我真的想找你，我不会找不到。”

他终于知道哭泣和眼泪都没有用。

没有人会一直给他温暖和依靠。

他的委屈终究只能化作苦涩由自己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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