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佛(19)(2/2)
“哟!”君桃瞪圆了一双杏核眼,惊道,“对不住,妾去年才从河间府上京,不知侯爷与我们风尘地还有这么一段渊源。可妾绝未欺瞒侯爷,红拂馆是偶尔会把侍妓推出去待客,可那也要有熟客亲点了挂牌的姑娘过府才行。那三个孩子都是蛮和尚精挑细选出从未出楼过的妓子的侍妓,不然我们红拂馆适龄的姑娘多了去,怎么偏她们三个倒霉?要妾说呀,那群假和尚就是借着懿旨大行淫事,给自己在庙里排三宫六院呢!什么佛女,什么祭神,扯个幌子骗外头没见识的良家女子呢!”
“妃琼……梳拢了?”夏彦皱眉问阿灵,“她才十二。”
阿灵攥紧奶糖怯怯地答:“算是吧……她夜夜有客要待,有时白日也在忙……但装束发式都是童髻样式,她娘说这样能卖上价……”
“她娘?”夏彦提高了声音。
君桃讥笑:“王爷呀,这种事在咱们这行那还不是见怪不怪!不说别处,单就这想春楼里让亲生爹娘卖到贱籍里的没有五十也有四十,爹娘们拿着女儿卖身的脏钱去赌去给儿子娶媳妇的还少?与其只能拿一次十几两银子让女儿管老鸨叫妈妈,还不如自己开个暗娼门子自产自销,卖来的钱自己收着,可比卖人到咱们这楼子里要赚。”笑罢又转头数落孩子:“阿灵莫攥了,把糖吃了去洗干净手,仔细等会儿糖化开脏了衣服。”
阿灵连忙剥开糖纸把溶在手中的奶糖塞进嘴里含着,迈着小细腿跑到门前水盆架去用花皂洗净糖汁。
“永昌坊丢的姑娘,都做孩童打扮?”裴泽问君桃。
“对。”她爽快地点头,“不管是不是和尚,男人不都吃这套嘛!第一次**的才值钱,看床上落红就高兴,咱们这种残花败柳人家看不上的。”
“他们在想春楼要的十五的姑娘也必须是还未有过男人的,不然会触怒神灵。”纨素娥眉微蹙,“想春楼的姑娘十五及笄开始挂牌,挂红牌的生辰当日就破了,清牌的要交出去给他们糟蹋,妈妈不忍心。今日早上刚起妈妈就出去见卫大娘,但能想到的法子不过是去牙行再买人来改户牌,这损人利己的事若是做下了……唉,妾这才想到恳请王爷与侯爷,救救两坊姑娘。”
举着君桃写下的失踪少女名字与住址的纸,裴泽与夏彦对视一眼,回到东院。
妃琼是个苦命的女孩,自几岁就被亲娘当成赚钱的工具,看惯人间冷暖,也成就了一副玲珑心窍。在发现永昌坊暗娼少女的人数无故减少,晚间邻家二娘到她家中唾骂自家五姐刚到了年纪赚了些钱居然自己逃跑后,她秘密收集了一份名录。这份名录最先交到的是阿灵最好的朋友的手中,没过多久这名十三岁的女孩在晚间出门去恩客家的路上人间蒸发,妃琼不得不再度整理了新的名录。
丢失的孩子越来越多,永昌坊各家风声鹤唳,还未到日落就纷纷紧闭大门,可女孩依然接二连三从闺房里被人带走。早已发觉做女童打扮的姑娘都会成为对方的目标,自觉大难临头的妃琼求了娘亲,在失踪的前一天将名录交到了阿灵的手中。
君桃代阿灵看过名录,就将它烧了。
两坊贱籍是法外之地,京兆府的大人们是不会在百忙之中抽空为妓|女立案的,除非哪天被人屠了满坊吓到了隔壁的贵人们。这些乐工舞伎是这座城市的层叠的影子,是路旁的蚂蚁,是随处可见的野草。谁会关心哪里少了一片影子,死了一洞蚂蚁呢?再者说这番庙手握太后懿旨,当街打杀连人都算不上的贱籍女子也可自称便宜行事,就算妃琼眼尖见到红衣短发的番僧在永昌坊行走,她又能去哪里告。
先前君桃提醒过想春楼的纨素,她是这两片楼子里恩客身份最贵重的,且想春楼与别的楼子不同,出了个金疙瘩裴泽。但纨素依然对此束手无策,裴泽的母亲更是笃信番教,妃琼拼死送来的名录毫无用武之地,最多能在他们找到姑娘们的尸首时为她们立个有名姓的墓碑。
“去永昌坊挨家挨户问。”将纸铺开在桌面上,夏彦对裴泽说道,“玄卫的人,还能用么?”
“胭脂铺子,魏央。”裴泽胸有成竹地笑了,“我就不信两坊上千户人家,除了妃琼外无人见到番僧掳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