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 霉星高照 > 窃宝(6)

窃宝(6)(1/2)

目录

夏岳在金仙观的山脚下等着,同样没有带随从。裴泽第一次见到这位常听裴沣提起的宋王世子,不由得认真打量了他一番。这位剑眉星目的高挑青年身穿一套利落的猎装,下摆上的隐绣迎着阳光闪闪发光,大约是拉得极细的金线和丝线纺在一起绣成的。他不像繁京城里常见的贵族子弟那样腰间打了穿珠玉的络子,仅系了一条朴素的衣带,挂了件质地普通的玉扣。与他简单的装束相对的则是马后坠着的大得吓人的包袱。夏岳给睦王见了礼又和裴泽不痛不痒地闲聊几句,三人便不再寒暄,打马朝东方赶去。

大宁百年前建国时定都在东边的凤州城,夏彦的祖父迁都到西边的繁州,于是凤州成了凤都,繁州成了繁京。凤都是大宁龙兴之地,也是往前三朝的都城所在,千年积蕴,贵气比起繁京还要兴盛几分。如果说繁京的楼上掉下去个花盆都能砸死三品大员,那凤都能砸死的恐怕就是那些翻手为云覆手雨的世家精英了。大宁建国后,自己就是凤都世家出身的夏家深知这些所谓的贵族的秉性,一直想要摆脱前朝那般被他们捏在手心的境地,新制的律法多是抬升平民举子的地位。世家们也渐渐察觉到了朝廷的意图,那些个敏锐些的已经举家退守凤都,祖先自然就葬在凤都不远处的邙山一带。是以平民多称邙山为坟山,却又有生于苏杭,葬于北邙的谚语。

裴家是跟着夏家起兵打天下的老人,同样也是凤都的末流世家出身,在凤都有间住了不少族人的老宅。裴泽“认祖归宗”时曾经被带来拜访过一些宗老,这群老不死的棺材瓤子和脑子装了石头的裴夫人如出一辙的对嫡庶这件事看得比天还重,对于裴泽这种外头生的身份还比不上正牌庶子的孩子,宗老们几乎是把他当下人看。既然这样,大好时光何必浪费在用热脸贴死老头子的冷屁股上呢?老宅里那群人八成还没忘他跪倒了满墙牌位的事情,几日间万一哪个死了伤了还要赖上他,裴泽干脆决定不上门,给他三哥扫了墓就走。

大宁第一反碰瓷专业户裴泽觉得自己非常明智,下面的问题就是如何甩掉那两个姓夏的。

一路上和两个皇亲国戚同行,裴泽早就憋得不行。宋王世子没到于龙郡时还偶尔能和他说上几句,睦王则是全程冷着一张脸,活像裴泽拐带他亲娘跑了一样,宋王世子感受到来自长辈的压力不敢再多嘴。裴泽怕路上这两个人惊了马或者遇上强人剪径,伤了碰了都不是他区区一个兵痞能担待得起的,干脆谎称劣马跟不上睦王的好马,不远不近地追在后面。三个人就这样沉默地赶路,沉默地到达凤都,气氛凝重得足够压死一头牛。

凤都是有行馆的,裴泽安静地骑在马上,带着身后那两个一言不发的人,停在了行馆门前。行馆守门的士兵应该是见过夏彦或夏岳的,留下一人跪迎,另一人开了门就跑进去喊宫人前来了。

“睦王殿下,世子殿下。”裴泽下马朝睦王行礼道,“凤都行馆已到,请两位殿下在此休息,明日卯时臣会在行馆门前恭候两位殿下。”

“你要回老宅?”夏彦问道,“那群老家伙恐怕没有那么想见到你。”

裴泽:“臣会找家客栈落脚。”

这时行馆的宫人们已经自觉地牵上了夏彦和夏岳的缰绳,另有两个小太监恭顺地跪趴在地上,好让贵人们踩着他们下马。夏彦不自觉地皱了一下眉,不悦道:“本王会下马。”

“起来起来!”领头的胖太监一见触怒亲王,一脚把夏彦马旁跪着的小太监踹到一边,诚惶诚恐地赔罪,“狗东西,没长眼睛!睦王殿下神武知名冠绝繁京,哪用得着人凳!殿下,您息怒,这小奴才刚领这差使,想必是过于仰慕殿下的英名才……”

胖太监还没说完,夏彦翻身下马朝正打算趁乱开溜的裴泽说道:“住什么客栈,进来。”随后大踏步地走进了凤都行馆,连看都没看那胖太监一眼。夏岳朝裴泽笑了笑,跪在他马下的小太监不知是该起还是不该起,正在瑟瑟发抖,裴泽已经看不过去,弯腰把那小太监拉了起来。小太监到底年纪还小,被人扶起,连规矩都忘了,抬起头来用一双闪着水光的眼睛盯着裴泽,红着脸不敢说话。那领头的胖太监在一旁气得跳脚,又不知裴泽身份,只好恨恨地朝那个小太监丢去一个“回去再收拾你”的眼神。

夏岳跳下那匹浑身没有一丝杂毛的枣红马,笑道:“喜欢就叫十皇叔要了给你。”

“臣不带随从。”裴泽叹了口气,从马上卸下自己的包袱,跟在夏岳身后走进了阴森森的凤都行馆。

行馆是开国时太祖专为皇亲国戚和勋贵们出行建在各地的,算是专属高级客栈。凤都曾是都城,凤城行馆由原先鸿胪寺行馆改建,内里陈设无一不是精致至极,俨然一个小行宫,就连各殿门前的大水缸都镀了一层金皮。哪怕前些年和阿万打仗,裴泽他们在边关吃树皮,朝廷也没误了每年的行馆修缮,这凤都行馆的正堂藻井是新补的,把价值千金的矿石打碎、淘洗,混合了胎鹿熬出的胶作为颜料,绘制出满天神佛绕着正中那条金龙飞舞的华美景象。刚开春时征了工匠重铺过一次整个行馆的琉璃瓦,崭新的青色的瓦顶在夕阳中熠熠生辉,檐角的仙人骑凤像与八只神兽俱塑金身,在晚春的桃花中掩映着,俨然一派盛世之景。裴泽他们来之前没有通报,行馆上下正忙着为他们收拾出三间“可以住人”的殿宇,方才门前的胖太监也又一次围在了夏彦身旁,向他汇报今日晚餐的菜色。

夏彦随意点了几个清淡的,又对胖太监说道:“明日我们三人要到邙山祭扫英灵,让厨房另备些小点,至于酒菜……守悦?”

“酒从京中带来了,仁和楼二十年的银光酒,菜式老规矩按照仁和楼享春宴做,不加香菜不加辣。。”夏岳答道,“可惜沛之葬得远,说好了年年请他吃享春宴,这两年却只能用些行馆里仿的……唉,我来之前想把仁和楼的大师傅绑走呢,看到书院那群人和太史局的神棍走进去吃宴时给沛之留了位,又舍不得了。”

“算他今年吃两次。明年繁京到凤都的铁驿车就要开了,到时我们带京中最好的席面来。”夏彦又转向裴泽,问道“秀容侯还有什么明日要带给沛之的,也一并说了吧,晚间行馆的宫人自会去备好的。”

裴泽本以为这两人是凑热闹来的,没想到他们也是真心实意来给他三哥扫墓,宋王世子还专程带了银光酒。据裴沣自己说他在京中时人缘极好,如今听说他的同僚们还记得请他吃仁和楼,裴泽心中忽然一酸,好像有泪水要流出来似的。

那两人都安排得妥当极了,裴泽没什么好补充的,低头回道:“多谢两位殿下还念着三哥,按两位殿下说的备着就好。只仁和楼春宴的菜色,臣来之前专程去向刘师傅‘讨’了方子,原本打算在客栈自己烧给三哥,如今既然住在行馆,臣等下便把方子交给厨房。”

夏岳惊奇道:“靖云还会烧菜啊?”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目录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