窃宝（17）（1/2）

金涛门内尸横遍野，下手的人的确连后厨养的狗都没放过。不出裴泽所料，这分明是个武林门派，所有的人临死前却没有丝毫的反抗。门外那个身上尚且有些不致命的伤痕，里面这群就是刀刀毙命，个个被人划开喉管，伪装出一副引颈就戮的样子。

“下手的人没什么见识。”裴泽收起江雪来先前给他的手套，这位师兄向来反对他空手摸什么死鱼烂虾，身上常年放着一沓子手套，用完就丢，“或者不如说有恃无恐，他觉得除了张远以外的人根本不会上岛，而张远只是个没什么见识的年轻人，应当看不出这些人真正的死因，在这些人脖子上砍一刀足够糊弄他。”

江雪来站在一旁打着伞遮阳，又丢给裴泽一双新的手套：“活人被划开脖颈，大量鲜血喷出，甚至可以喷到房顶那么高，这里的死人根本没流出那么多的血，他们在被砍这一刀之前应当已经被美人树果毒死了。只是我不懂，美人树果难以保存，杀人者是怎么将这么大量的果子运到升州杀害一门上下两百余人呢？”

“大可以炼出果中毒素。”裴泽来到后厨的井边，将试毒药粉倒在水桶里，同样是紫色的，“卢英人不是和胡六指也很熟么，炼出药材当中的毒素这事胡六指就会做。这厮给钱什么都干，几年前他就给一个自称什么北海大侠的烂人炼过一种无味的药，是把**和迷药混在一起的，因为经过炼制药性比寻常要烈上几分。那北海大侠拿着药四处奸淫官家小姐，遭他毒手的姑娘因为药性以后都无法生育，最后被彩彤捉了送官。本来官府还要找胡六指算账，结果他连月不归，这事就不了了之。”这药被抓住犯人的周彩彤带到边关，落到裴泽的手里，靠这玩意不费一兵一卒弄死了阿万一位亲王，现在还有些存货在他袋子里放着。胡六指炼药的手艺不比造机关差，这药只需点燃一小块，哪怕是高手都会神志不清，化为发情的禽兽，也不知道这老头当初做这东西是图的什么。

“对了。”江雪来凑到裴泽身旁，将遮阳伞分给他一半，“说起胡六指和卢英人，我忽然想起上次到这里找卢英人要账，来了个下人说掌门更衣让我在正院等会。我还以为他打算逃跑呢，悄悄跟到卢英人的卧房，你猜听到了什么？”

“快说。”裴泽作势要给他一脚，被江雪来嫌弃地躲开。

“机关声呀，绝对没错！”江雪来拍了拍落灰的下摆，有些兴奋地说道，“哪个江湖门派的老大卧室里没个密道暗室，那天我确实听到齿轮运转的机关声，不如我们先去卢英人房里找一找，再看尸体也不迟。”

裴泽无奈地看着这个天真的傻子：“师兄，你有没有发现少了点什么？”

“？”江雪来歪着头看他。

“少一个会机关的人！”裴泽把摸过尸体的手套朝江雪来的方向丢过去，吓得他连忙跳开，“你会机关还是我会机关，我们俩加起来能不能磨出一个齿轮？有密室这种事不早说，绑个会机关的人来也好啊！”

江雪来绕过地上的脏手套回到裴泽身旁：“卢英人那么蠢，这机关铁定不难操控，我们又不需要会做，只要会用能打开就行嘛。走嘛，去试试也好呀？”

“……好吧，就去试试。”裴泽没好气地丢下另一只手套，连着两日没有合眼，他现在仿佛踏在棉花上，脚都是软的。左侧的太阳穴一抽一抽地疼，心中一股无名火发不出，憋得难受。江雪来撑着伞走在前，裴泽跟在后，两人跨过满地白骨，顶着越来越烈的太阳走上石阶，来到山上卢英人的卧房。

卢英人单独住一个院子，他不喜欢用下人伺候，跨院里除了一间书房和一间卧房，另外两间都只摆放了些兵器杂物。院子里另有一个兵器架，上面有不少落了灰的刀剑，想必是原先弟子们在此演武时用的。裴泽打开卢英人卧室的门走进去，意外发现他们要找的尸体正规规矩矩躺在床上，身下的被褥被流出的鲜血染得漆黑，因为在室内，没受到天光风雨的侵蚀，这具尸体居然还没有烂完。

江雪来捏着鼻子干呕着退了出去，死活都不肯再踏进卧房一步，顺便又丢了几对新手套给裴泽，勒令他不准用刀碰尸体。

裴泽嘴上答应，还是抽出障刀，挑开浸泡在尸液里的布料，仔细查看卢英人身上的伤口。事发十月，升州靠近北方，十一月到元月都是上冻的，这具尸体算起来才烂了没多久。卢英人与外面的尸体一样是中了美人树果之毒失去了反抗能力，但是与外面的人不同，他在被切开脖颈的时候气息尚存，鲜血喷到床帐顶上，现在看过去染得到处是黑色。裴泽用江雪来的手套擦干净自己的刀，在房间里转了一圈，怎么看也找不到哪里像是有机关的开关，只要走出房间到廊下寻师兄。

毫不意外地发现师兄已经扶着柱子吐出了昨天的晚饭，现在正一脸菜色地小口喝水，裴泽拍了拍他的背等他顺下这口气才开口问道：“你仔细想想，那天除了听到机关的声音，在之前还听到了些什么？”

习武之人耳聪目明，比不上飞花落叶阁的探子，该听到的也不会少。江雪来这种千年一遇的武学天才单论内力已经不亚于那群不出世的老怪，站在院门口听清屋里的人的动作轻而易举。

江雪来吐得眼底通红，又喝下几口自备的果干水，才答道：“的声音。他那卧房里如果没有房探探。”

裴泽回头望向屋里：“你在这守着，如果有什么人上岛，留他们一口气我要问话。”

“卧房真的有书架？”

裴泽挑眉：“还是靠着墙打出来的书架呢。”显眼得仿佛在邀请他去打开机关。

正如江雪来所说，卢英人是个脑子不好使的人。比如他明知道十赌九输还要在留仙园豪赌，赌得门派地契一度落入留仙园主人江雪来手里；再比如他不大能记得说过的话做过的事，前一日说马上还债第二天就开心地坐船回家……

他习武多年才算有些小成就，和他不怎么会动脑子有极大的关系。卢英人应当是怕自己睡一晚上第二天起来就忘记机关如何操作，房间里的机关简单得一试便明。裴泽扭了几次书架上的花瓶，很快准确地找到了一本固定在架子上的木雕书。来岛上屠杀的犯人显然并没有仔细查看房间里的布局摆件，这些书还原封不动地摆在架子上，就像卢英人生前最后一次摆放它们的那样。裴泽将木雕书拿下，面前的书架后响起了轻微的齿轮声音，紧跟着一串咔嚓咔嚓的石板摩擦声，卢英人的尸体正躺着的床铺居然翻开，露出通往地下的阶梯。

有风从下方吹来，直接下去不会被憋死。

“师兄，开了。”裴泽朝外面喊道，“带灯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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