窃宝(25)(1/2)
繁京,无论何时看到这座城,都会叫人心神向往。天气渐渐热了起来,才刚到五月,午间的太阳已能催那些贩冰品的商贾出门,推着小车沿街叫卖。
在这种天气里缠着层层叠叠的绷带静养绝非易事,裴泽躲在他的里悄悄放了冰块,门房的猫嫌外面热,总是喜欢溜进枕在他腿上乘凉。柳娘子十几年没管过这个儿子,最近不知看了什么戏文母爱爆发每天嘘寒问暖,不准他用冰不准他吃发物不准他见风不准他练刀,原本还派来几个侍女盯他。过了一日几个侍女纷纷告假,还有一个干脆要辞工不干。柳娘子只好亲自上阵围着裴泽打转给儿子炖各种野生动物补身体,裴泽喝得满肚子邪火,柳娘子自己也喝得脸上长了十几个红肿大痘,她骂了几句小瘟神,躲在自己房里每天敷脸,再也不到裴泽院里。裴泽肩上手上的伤口愈合得很快,补汤喝太多甚至开始结痂,绷带里面痒得不行,想抓又抓不到。这条多灾多难的手臂只有每日换药时才有机会见见月光透透气,至今还没长出密密麻麻的痱子全要感谢夏彦送来的宫中秘药。
从升州回京后日子一下子平静了起来,好像不久前那件震惊京城的大案没有发生过似的。裴泽吊着手臂去过两次想春楼,卫姨人间蒸发,张远行迹全无,睦王则转了性子一连五六日宿在添欢楼,那条摇摇欲坠的袖子算是彻底被裴泽扯断,惹得他跟裴泽又一次成为街头巷尾最炙手可热的八卦主角,话本都加急印出好几册。这会满京城都知道裴泽和睦王一起在凤都行馆胡天胡地两三天,还一起去裴家祖坟见了家长,回了京后两人耐不住寂寞跑到想春楼玩花样,在大堂就不顾众人在场卿卿我我。结果睦王这个花心大萝卜睡着裴泽还去相公堂子找乐子,裴泽得知后割腕自杀未遂,闭门谢客——没见他那条胳膊还吊着呢,裴靖云这次可算是碰上冤家被伤透了心,灾星到底没有福神灵验。
裴泽:我没有,我不是。
现在他只要一出门就能听见琐碎闲言,绘声绘色地从他出生那天十八道神雷劈在想春楼楼顶讲起,一直说到他和睦王在想春楼大厅里就急色拥吻,甚至借着一起看粉戏在台下就搞上,非常不堪,非常**,连一向自诩不要脸的裴泽都没脸上街,只能蹲在家里靠话本度日。家中负责采买话本的小厮也是个奇人,把他和睦王那些小册子一本不落地买了回来,裴泽看完气得肩膀更疼,恨不得立刻冲到睦王府门口喊冤。
幸好这时炽俟勿雅和曹飞章结伴上门,给裴泽送来些魏央铺子里的胭脂,外加东阳居士新出的话本。炽俟勿雅说曹晏那边的弹劾折子被留中不发,曹谅晖递了几次,连亲儿子中书舍人都跟着在宫禁蹦跶,不管是太后还是官家都当没看到。裴泽不知道太后打得什么主意,只好继续以不变应万变。
东阳居士的最新话本一经刊印就被全城追捧,连带着想春楼那出粉戏也连连加场,新话本接着崔夜来和恩客一起到县里上任后发生的一桩奇案,城中富户丢失一件玉马,崔姑娘和恩客找到线索一路追查发现这玉马牵连出一桩十年前的灭门悬案。裴泽怎么看怎么觉得这话本是拿白玉观音案为蓝本写的,可这案子还没结,文书卷宗都被封存,东阳居士一个写话本的哪来的本事找到案卷参考。
查案查得昏了头,连这种鸡毛蒜皮的破事都能联想到白玉观音。
院子里的石榴花开得满树烈焰,可惜这树今年才刚从宫中移栽来,全是谎花结不出果子。傍晚时分坐在前的回廊下看着院子里的花撸猫吹风吃晚饭倒是别有一番情趣,裴泽喝下一杯热茶,不知怎地就想邀睦王来。
自从他在升州表明自己要助睦王夺权,睦王就再也没提起此事,回京以来除了派下人送药再没在裴泽眼前晃过。但他心里总有些不安,好像自己忘了什么,想去和睦王再认真谈谈。
“侯爷,忠勇公裴府上来请侯爷过府!”小厮银鹿像一阵风似的跑到院门口,这孩子十三四岁,天生命硬,在裴泽身边吃饭噎住一次被猫挠一次就没再倒霉,现在已经被提拔成满府唯一一个贴身小厮,“那边裴府说有要事,让侯爷务必现在就去!”
裴泽横在廊下枕着软垫看话本,连眼都没抬:“让我去我就去?这么晚了,他家寡妇孤儿小老婆一堆堆的,你家侯爷我不要名节的吗?让他们滚。”八成是裴夫人把宗老从凤都抬过来压他,让他上表给裴泓请袭爵。话本正看到紧要关头,就是夏彦来了他也不愿在这个节骨眼上放下书。
银鹿还是孩子心性,捡起一朵榴花插在发髻上,自觉很美:“可是侯爷,那边不是您嫡母家,不去不好吧。”
“鹿儿,”裴泽勉为其难地转过脸看向院子里的小孩,一本正经地顶着天上的大太阳说道,“我们这种豪门勋贵,家里的关系特别复杂,特别龌龊。正所谓三十如狼四十如虎,我那嫡母不顾伦理觊觎我的美色想邀我做她姘头,还有那个嫡兄在京中出了名的荤素不忌欺男霸女,上次去就非要拉着我玩什么三人行……唉,这大半夜的过去铁定没好事。下次他们府上再来人就说侯爷去添欢楼和睦王共赏风月去了,打发走就行。”
这人撒谎不打草稿,唬得银鹿一愣一愣的,觉得高门大户果然藏污纳垢,侯爷跟他说这些一定是把他当成心腹,感动的同手同脚走出去到门口叫国公府的人回去。
国公府的老管家听银鹿说裴泽出去和睦王逛窑子,朝银鹿深深地鞠了一躬,吓得银鹿连忙避开怕折寿。
“小郎君可否能行个方便,让贵府派人去把你家侯爷叫回来?国公府上出了天大的要事,无论如何侯爷都得回去看看。”
银鹿想走又不敢走,老管家一副他不答应就不起的样子,他只好先敷衍几句说去后面问老夫人,自己一溜烟地跑回门口。
裴泽看完那段,听见银鹿又跑回来,问:“他们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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