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佛(4)(1/2)
想到先前裴泽画出来的那个长得和王八一模一样的卢英人,夏彦已经迈出前门的脚又收了回来,接过女冠送来的纸笔:“我画。”
裴泽把男孩扶了起来让他对着窗子坐好,再次张大嘴请夏彦仔细观察那个烙印,“左边,在西北这是烙牲口的法子。金仙观的灶房在哪?走之前我把外头那两个带去多烙几个让他们也尝尝……殿下?殿下?”
夏彦像是没听到裴泽说了什么,他手中捏着的笔落在了地上。
“是……不可能……”他猛地回过头跑到外间一把掀开昏睡的小女孩的被子,还没等金仙公主出言制止,夏彦准确无误地抬起小女孩的右臂,一个和男孩口中的烙印有些细微差别的圆形印记被烧红的烙铁印在女孩柔嫩的皮肤上,留下一圈小小的疤痕组成的眼睛。
和七年前他在水中捞上的尸体身上的眼睛一模一样。
“殿下。”
一块柔软的布料贴在夏彦的额头,擦去他几乎滴下来的冷汗,夏彦这才如梦初醒,抢过裴泽手中的帕子死死绞在手中一言不发。裴泽也不恼,为小女孩重新盖好被子,她正发着高烧,哪怕是盛夏也需要保暖。金仙观的女冠们见夏彦看到女孩身上的烙印就仿佛被人点了穴一样纷纷猜测这个烙印果然并非人贩子的印记那么简单,都试探着看向金仙公主,公主不动声色地摇了摇头,她也不清楚这个标记到底代表了什么。
就是看着怪恶心的,有点像一只半睁的渗血的重瞳眼,一大一小两个虹膜挤在一旁怨毒地斜视,令人浑身不舒服。
“殿下见过这个标记。”裴泽歪着头说道,“要臣打那两个人贩子一顿让他们吐点什么出来吗?”见到女孩身上标记的一刹那裴泽的脑海里闪过一个画面,他没能捕捉到,但毋庸置疑的是这个标记曾经出现在多年前某一具他见过的尸体上,并且同样被烙在腋下这个隐秘的位置。
夏彦是亲王,不可能和江湖人有联系,他会是在什么地方见过这个标记?烙印在姑娘脱了衣服才能见到的位置,是他在永兴坊哪家的相好身上?永兴坊的倡优鱼龙混杂,偶尔见到了也不奇怪,裴泽好奇的是向来泰山崩摧面不改色的夏彦自看到这个烙印后就一副天塌了的表情,紧紧捏着帕子的手指在手心上掐出一道道半月形的紫痕,低着头似乎念了一个词,笑出了声。
不明白夏彦在笑什么,裴泽忧虑地想要扶住看上去摇摇欲坠的他,夏彦却捡起地上的笔递给一旁的女冠,不着痕迹地躲开了裴泽的触碰。
“本王先回京,金仙,保重。”短短几息的功夫,足够他披上自己那张拼凑的假皮再度变回一个普普通通的不着调宗室,可他依然低着头将双眼藏在阴影下,不肯泄露出丝毫眼中盛满的悲哀。
仿佛多年前填埋好的伤口再次被人挖了个鲜血淋漓,七年过去,夏彦从没想过还能在今日的繁京见到这个本该彻底消失的烙印。当初他表面装出三生有幸的样子和高翡翠拜堂成亲,背地里分明令睦州王府护卫循着线索一路杀光了这个组织在江南和京城的所有分支,那块令人恶心的烙铁也一早就进睦州山间的熔炉化为铁水。暂不能追究祸首,至少可以先找喽啰们清算利息,当年跪在扬子江边吞尽血泪的夏彦还没有修炼成今日的永兴坊铜豌豆,他甚至曾经与先帝大吵一架后要求天机卫出动剿灭这个组织的余孽。眼前这个女孩看上去不过四五岁的年纪,她绝不会是当年被拐的幸存婴儿。
分明是盛夏七月,夏彦无端觉得有些冷。
这么多年来他自以为是的认为明玉光的仇已经报了大半,只要再让高家偿命,那个姣如明月的女子就能安息,可这个以眼形烙印为标志的组织在他躲在花街柳巷期间死灰复燃,而他却对此毫无知觉。当年他们抓到的到底是不是这个组织的首领,当年救出的女孩会不会再次被抓回去,这些年来韬光养晦闭耳塞听以为清了君侧就能天下太平,他又有什么资格指责裴泽的天真。
夏彦冰凉的手被一只温热的小手拉住了。裴泽个子矮,手脚也比寻常男子小上一些,如果没有虎口指尖的刀茧倒是和女子的手没什么分别。
“殿下。”裴泽坚定地说道,“我想帮你。”
“与你无关。”夏彦甩开他的手,“靖云,你帮不了我,别插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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