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佛（11）（1/2）

在见那些乞丐确定他们身上是否有蛊虫前，三人先跑了一趟金仙观。裴泽在江南长大，江东一带的方言大体上都能听懂，先去弄清楚这两个孩子经历了什么，再探究背后这个组织的深意也不迟。

裴泽更想知道的是为什么孩子做梦会不停喊沙迦逻，那个番教的主神。番教在中原发展的并不好，不久前他才从杭州回来，升州杭州两个江东重镇都是一家番庙都没有的，这两个孩子没有进过京，看样子也不像在西边住过，他们根本无从接触番庙自创的神灵。

三匹马走在山路上，有两匹并行。

夏彦的马是好马，一身柔美的金色毛发看上就很好摸。这马儿名叫炼霞，跟着主子在裴泽家住了一晚上就开始对飞霜大献殷勤，走着走着就蹭到飞霜身旁去贴脸，搞得裴泽和夏彦几次撞在一起。

飞霜对炼霞不假辞色，它可不喜欢比自己矮的公马。

“炼霞，别闹了。”夏彦拍了拍马头，问裴泽，“它这么喜欢你闺女，不如等事了让他们两个生匹小马？汗血马和结骨马生下的小马必然是千里良驹。”

一旁的夏岳疯狂点头，他早就看上十叔家这匹汗血宝马了，如果能和裴泽家的飞霜配种生下来的小马一定又高又帅。亭儿也到了学骑马的年纪，这样漂亮的小马驹才配得上他的女儿。

紧接着夏岳就听到裴泽发出一声响亮的冷笑：“它够得到么？”

似乎敏锐地感受到裴泽的嘲讽，炼霞喷了个响鼻。

金仙观今天也门可罗雀，昨天西市番庙大搞摩侯罗派送活动，听说今天要开堂讲摩侯罗养护供奉须知，柳娘子一大早就带着那个灰容土貌的破摩侯罗出了门，眼看着就要成为番教中坚力量。为了避免她一时脑热学着别的有钱勋贵给番庙捐财物裴泽走之前特意让银鹿收拾出那点值钱的家当塞库房里加了把锁，看得夏彦直想笑。

两个孩子依然卧床不起，小女孩的高烧退了，人也清醒了很多。但她没学过官话，女冠们问她之前裴泽留下的问题她根本听不懂，至于重伤的男孩，他说不出话也写不了字，着急了就只能发出类似犬类的吠叫，惹得小女孩的眼泪噼里啪啦往下掉。

裴泽蹲在床前，小女孩认出是前一天救了他们的人，泪水再一次噙满了眼眶。

“不要哭，没事了。”裴泽试着用苏州话细声细气地说道。

小女孩跟着人贩子跑了大半个大宁，被救后一直听到的都是听不懂的话，猛然一听到乡音哭得更厉害了。

“你还记得你家住在哪里吗？”

“……我……我家……在……申江边，华亭县，丰文坊，门前有一棵大桂树……爹叫赵和之，娘叫牛阿绿，姐姐叫赵媛姜，我叫赵善姜。”小女孩抽噎着答出一长串。江南拐子虽然不多，但是各种拍花子人贩子的事迹流传甚广，再加上江南多水流，很多时候小孩子下水游出很远再上岸就找不到家，一般家中长辈从小就会让孩子背下自己家住哪里和父母的姓名。

是华亭人，怪不得听得懂。苏州和华亭距离不远，两地方言颇为相似。裴泽让女冠拿来纸笔写下女孩的父母名字和住址，让他们先收好，千万不要去京兆府报案。

京兆府自打归高护管就成了彻底的废物衙门，以前碰上这种被拐子拐进京城的孩子找家还能年末集中走一圈送回原籍，现在么……不管这孩子能不能记得自己家住哪里姓甚名谁，残疾的往养济院一扔，不残疾的就此消失，也不怪昨日夏彦见的那个乞丐说不想去西北筑人墙。

“这里是繁京，大宁的都城。”裴泽改成华亭话温声对女孩说，“这里是金仙公主的家，你先好好养病，等病好了就带你回家。你昨晚做梦了吗？这里的道士姐姐们说你一直在喊沙迦逻，你知道沙迦逻是什么吗？”

一旁的夏岳悄悄跟夏彦咬耳朵：“没看出来，靖云这么凶残的人居然还挺会带孩子的。”

“靖云很好，很可爱。”夏彦悄声道。

夏岳：……恶心。

病床上的小女孩拉着裴泽的手，掰着手指头低头：“沙迦逻是吃小孩的大魔王，那两个人要把我送给沙迦逻吃，沙迦逻有八只眼睛四张嘴，每天要吃四个小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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