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孑孑然(六)— 少年事2(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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挂了最后一通电话,绝望再次淹没了我。

没有一家亲戚愿意借钱出来。

昨晚我爸又情绪失控对我拳打脚踢,但是我没想到,他会突然晕倒。

送来医院进行了简单的检查以后,收到的报告上,肺癌两个字格外的刺眼

被他打的时候,我经常忍不住想着:他死了就好了…

要不然就是:他把我打死了,会不会后悔?

却没有想到,噩耗来的这么快,这么不留情面。

——小杰啊,你也知道,你爸当年说走就走可一点情面都没留。现在爸妈年龄也大了,有个病痛什么的不得随时准备点儿钱啊?姑姑我家里也不富裕……真帮不上你们。

——哎哟,你爸当年要听劝,哪儿沦落的到这个地步啊!……&%#%……

我拿着手机,一次又一次的挂断了求助的电话。

医院也不是慈善,如果明早还交不出费,恐怕……

心里一直有个声音蛊惑着说:陈骁奇家那么有钱,找他借啊!

我甩了甩头,把这个想法压了下来。

再有钱,也只是个同龄的初中生,我也是没救了,这种时候,居然连朋友都不想放过……

可是我能怎么办呢……

我甚至能想到父亲醒来后的反应。

先是暴跳如雷,然后就是心如死灰,紧接着就是自暴自弃……

身上的伤痕还发着烫,隐隐作痛,这一切都让我觉得十分的疲惫。

我没有告诉任何人我身上的痕迹是从哪里来的,宁愿他们都误会我是个喜欢打架的混球,我不想让任何人知道,我有个情绪不稳定还带有暴力倾向的爹。

我爸是个情种,从他爱上我妈那一刻开始,他就付出了所有,无论是感情,还是信任,亦或是钱……

这些都是从只见过几次的爷爷奶奶口中听来的,我的母亲是一个骗子,仗着年轻貌美骗走了我爸所有的钱之后,还以我爸的名义向我爸所有的朋友借了一遍钱,然后抛下了尚在襁褓中的我,销声匿迹。

家里人从一开始就不同意这门婚事,在他们提出反对的那一天,我爸就毅然决然的为了我妈和家里断绝了关系。

恐怕他这辈子都没想过,自己深爱的女人,竟然真的是个骗子。

巨大的压力让他从一个生活习惯良好的人变成了一个酒鬼。

他开始大喜大悲,自我厌弃,然后变得越来越喜怒无常……渐渐的,出现了暴力倾向。

他第一次动手打我,是在小学五年级的时候,我撕心裂肺的哭声引来了一群邻居。

很快,他打我的事情开始在街坊四邻中间流传,成为了他人茶余饭后的谈资,出门常常被人指指点点,背后都是别人的窃窃私语……

这样的日子没持续多久,他的情况开始恶化了……

又一次他把我打的头破血流后,我意识模糊间看见了他悲痛欲绝的脸,他抱着一动不动的我,放声大哭,滚烫的泪水不断的滚落到我的身上,我听见他的道歉和忏悔,紧接着,就是他绝望的自残,他疯狂的吼叫着,让我离开他的身边……

那一天,家里仿佛修罗地狱。我开始明白,父亲病了。

他的精神状况出现了问题……他无法控制他的暴戾,事后又会深陷在自责中让他的精神状况变得更加不稳定……

街坊四邻的目光也成为了他压力的来源,他开始闭门不出,郁郁寡欢……

我不知道该找谁帮我,我只知道,我不能让他这样恶化下去……

如果让别人知道这件事会造成他的恐慌,成为他的梦魇,那么这个秘密我就会帮他守住。

虽然过程是痛苦的,但是每次父亲醒过来时眼里藏不住的悔意,都在告诉我,他是爱我的……

我也相信,他会好起来的……

————————

夜幕降临。

帝癸告诉小龙那些孩子会不记得他这件事以后,小龙就一直蹲在书架旁发呆。

李卅带回来的信件上是潦草的字迹,没有署名,但是却写着【陈骁奇(收)】。

可以确定的是这位少年的确不是被人拐走,而是自发的离家出走了,现在也是安全的。李卅找到了刘余晨,在他的包里找到了这封没送出去的信,没有露面,只是悄悄打开了他仍在背包里已经关机的手机的定位功能,并且通知了赵博那边进行追踪。

陶冼拿着这封信,也不好拆开,索性走向了愣了一下午的小龙。

小龙发直的目光在这封信上重新聚焦了,他连忙抢过来手里来回翻了翻,然后看着陶冼,表情晦涩难懂。

一旁的帝癸和李卅窝在沙发里不知道在谈什么,帝癸一脚踹飞了枕头,面露凶相的和李卅互瞪着。

小龙张了张嘴,陶冼侧耳过去,听见他小声的说:“我可以去送信吗……”

说罢,谨小慎微的又端坐着偷偷瞄了一眼那边的李卅和帝癸。

陶冼失笑,也学着他放低了声响,把食指竖在嘴唇上“嘘——”,然后指了指紧闭的大门。

小龙双眼一红,感激的看了一眼陶冼,攥紧了信,站起来直接穿过了紧闭的大门,冲出了房间。

帝癸第一时间就发现了这个异动,刚准备回头,却被李卅用枕头砸着脸按回了沙发上。

“李卅!你特么的!”帝癸挥开枕头,张牙舞爪的又坐了起来。“你就这么把他放跑啦?小妖怪都记仇,这会儿他知道他那些所谓的朋友都不记得他,不得闹个天翻地覆的!”

“你以为都跟你似得。”李卅发出了一声低笑,“怎么,你不是最喜欢看热闹?放他走不是正好吗?”

帝癸刚想反驳,像是想到了什么,大声的咋舌后,又气鼓鼓的趴了回去。

“你是来帮宦江盯梢的……”陶冼这会儿算是明白了,“宦江想做什么?他就算是秩察……小龙又没作案,为什么要追着小龙不放?”

帝癸满脸的不耐烦,看上去也不像是以往的兴趣使然跑过来看热闹的,陶冼双手叉腰,道:“宦江给了你什么好处,你堂堂帝癸要帮他办事?”

李卅突然笑了,看着沉默不语的帝癸,开口用低沉悦耳的嗓音慢条斯理的说:“不如这样。宦江那边,你就鸽了吧,然后帮我们这边拖住宦江,刚刚你说的那事儿我就答应了,怎么样?”

帝癸眼睛一亮,坐起来,露出尖尖的小虎牙,又是平日里那幅性格恶劣的模样:“真哒?”

李卅轻轻点了点头,“嗯~”

“一言为定!那泉客今天就别想接近那几个小孩儿。”帝癸坏笑着,一阵风吹过,房间里只留下了两根黑亮的羽毛。

“他……刚刚跟你说了什么事儿?”陶冼茫然的看着李卅,但是李卅却一副无事发生的样子悠闲地躺在沙发上一动不动。

“卅哥!”陶冼爬上去抓住他的领子把他拽了起来,“你知道宦江想做什么对不对?他要杀小龙吗?为什么啊?还有小龙那边……咱们真的不跟上去看看吗!”

李卅无奈的按住了陶冼的手,好笑的坐起身,“你想跟上去看看吗?”

陶冼并不相信小龙会像帝癸说的那样因为朋友会忘记自己而大闹,只是还是一头雾水。

从孟栗报案到现在,其实并没有发生任何的刑事案件……只是这整个调查的过程,让陶冼觉得感慨万千。

李卅看着又慢慢沉默下来的陶冼,伸手轻轻摸了摸他柔软的发丝。

“卅哥,你眼里,看见的是什么?”

“是人。”

对,是人。从一开始,李卅对这群孩子的态度就和陶冼相去甚远。

对于陶冼来说,这群孩子一开始是疑似受害者,作为一个警察,陶冼只是调查他们的去向罢了。但是证实了并非案件以后,陶冼看见的,就是这群孩子本身。准确的说,看到的是熟悉的生活本身……

陶冼不得不承认,他在那几个孩子身上看到了许多熟悉的影子……模糊的记忆中,自己也曾经像小鹰那样夜不归宿,也想过像陈骁奇和刘余晨那样放飞自我,班上似乎也见过像林杰那样身上总带着伤痕的同学……

而李卅的所有行动的中心,都是那个名为小龙的妖怪。

反常的保护,刻意的接近,与其说是和陶冼在调查案件,不如说是在确认小龙的情况。而那几个让孩子,只是普通的人,李卅的演技也只是为了让小龙不起疑,无关那几个孩子。

“陶冼,你担心那几个孩子,是吗?”李卅温柔的抱住了陶冼,低声道,“你想知道的话我就告诉你。张鹰没有问题,林杰只是遇到了家暴,陈骁奇也没有问题,刘余晨只是离家出走。”

陶冼轻轻地摇了摇头……

这一刻,他清晰的认识到了李卅和自己的不同。李卅作为神祗、妖怪……和自己作为人的本质上的差别。

李卅不解的看着陶冼,然后握住了陶冼的手。

陶冼听到了许多的声音,那都是那几个孩子今天的心声……

李卅就像是担心陶冼不相信他的总结一般,把今天几个孩子一整天的心理活动都在陶冼的脑海中重放了一遍。

“卅哥,小鹰并不是没问题……他很孤独。”陶冼道,“林杰遇到的也不是普通的家暴,而是他想要保护自己深爱的父亲。陈骁奇和小鹰一样,也很孤独……你明白吗?”

“无非是几个不懂事的小孩儿的无病呻吟,自哀自怜。尚未独立的幼崽都是这样的。”

李卅明白,但是却不理解……

他懂得爱与恨,但那都是浓墨重彩的情感……

李卅不理解他们生而为人,青少年时期会有的忧愁与烦恼……或许现在看起来都是一些小事,但是对于他们来说,这是会影响他们一生的成长环境。

人不像妖、神,他们的成长经历会成为铸造性格的原料和模型。而银灵曾经说过,妖怪和天生神的性格则是从诞生那一刻起就固定下来的。

李卅理解不了这群孩子能感受到的来自周围的痛苦,同样也理解不了陶冼在这其中找到的共鸣。

陶冼放弃了纠结这一点,转而问:“卅哥,你为什么会这样护着小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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