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1/2)
虽然陶雪义一脸不悦,吃起东西倒是大块大块的,既然能吃能睡,叶峥也安心了不少。雷州城的海风从窗棂灌入,舒爽怡人,叶峥坐在床榻上,朝窗外放眼远望,远处一排纸鸢悠然嵌于青空,高耸的雷公塔映入眼帘。
天南宝地雷城,虽同在一省,叶峥此番却是初临。从前他只知雷阳八景远近闻名,风光古朴,碧海恬波,如今得见,风景确实独好,让人心旷神怡。楼下传来蒸笼飘香,正是小二在叫卖客栈做的雷州白。这种米糕椰香入糯,香甜爽滑,叶峥想起方才一试的口感,便又想叫上一笼。
可惜盘缠只剩下一个银钱,不得不省。叶峥瞥向对床,陶雪义已将三个蒸笼一扫而光,正开始打坐调息。
叶峥心想,陶雪义既然是吃皇粮的人,钱应该不少才是,不知能不能让他救救急,买件可供更换的成衣。他打量着陶雪义一身脏衣,原本灰白色的直裰如今黑青斑驳,肩骨以下更是豁着刀口,血迹晕染出一片锈色。尽管衣中人面如冠玉,此刻看来仍是不堪入目,让人忍不住摇头。
“报——!”
“嗯?什么?”叶峥忽闻一声吆喝从楼外传来,他探头望去。
道上两个皂班打扮的年轻差人小跑而过,一个提锣,一个扯嗓,一敲一喊,只听:“雷州水师登渚沙岛,彻剿占岛流寇,即日凯归——!”
“卫戎军督公协广信刺史,奇策制胜——!”
吆喝声穿梭而过,人们走出大街小巷,议论纷纷。
“呵!”叶峥扬眉,回头对陶雪义笑道:“看来少爷平安无事,就快要回来了。”
岂料陶雪义眉头紧蹙,脸上毫无悦色。叶峥不得解,只听他轻哼一声,哂道:“卫戎督公?什么玩意儿。”
御书房随堂小黄门舒予怜,倒是人如其性,攀龙附凤的把戏从北京玩到天南,不知收敛。陶雪义重新闭目养神,将方才听到的荒唐称谓嗤之以鼻。
“怎么,他是你冤家?”叶峥一手托头,打量着神态冷漠却又透着一丝不屑的陶雪义。
对方不予理会。
街道上传来的捷报聚集了越来越多的人,有人雀跃有人惊叹。见如此热闹,叶峥坐不住了,陶雪义又冷又闷,便干脆让他自行凉快。
楼下,桌桌食客之间热议沸腾。
“那些苏禄国的流寇被偷偷引渡过来后,在海滨渔村无恶不作,没料到竟占岛为主……”
“幸亏京师派人过来整顿水师,要不然,衙门里头还是那个造反敛财的提督的心腹呢。”
“怪不得这数月一直剿匪不力,看来卫戎军是我们湛江的救星啊。不过那卫戎督公,到底用的是什么奇策?”
“呵,我看未必是他的功劳。太监多目不识丁,依我看,应是广信刺史运筹帷幄,奇策出得好。之前听闻他来雷州,就是要调查一处江湖秘寨,必定与渚沙岛剿匪一举有关!”
席上众人连连附和。
“……”叶峥竖起耳朵听了一阵,心情微妙。
果然没有在岛上营救皇子的传闻。
他知道陶雪义是奉卫戎都统之命才去追踪四皇子,他要但如今景柯也投身此事,兄弟失散多年,若成功救出,景柯应当公诸天下,这样更好保四皇子安全才是。
正在叶峥思忖之际,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叶公子。”
叶峥连忙回头,惊道:“阿静姑娘!”
男人的反应过于响亮,阿静不禁作出噤声的姿势,然而周遭的食客已纷纷朝他们看了过来。
“随我来。”
“好……”
叶峥不好意思地擦了擦鼻下,跟着阿静走过屏风,来到一处雅座,已有一人入座其中。
“爱如姑娘?”
女子闻声,抬眸看了叶峥一眼,接续专心于手里的茶道技艺。叶峥这才发现此处的圆桌是酸枝木所雕的茶台,玉露撞沸水,浓香四溢,美人纤指分壶,不禁让人心生旖旎。
“没想到你们会来。”叶峥接过阿静的奉茶,双指叩谢。
“来了已有三道茶的时间了,只是有人不愿上楼。”
叩!茶杯在桌上砸出一声脆响,爱如一脸不悦:“胡说,我是在等我的鱼肚羹。小二!这边怎么还未上膳!”
阿静无奈地摇了摇头,那头小二闻声跑来,连连道歉。她捧出一件包裹,对叶峥道:“这是两件成衣,给两位公子替换。”
叶峥接过,看到里头朴素而崭新的衣料,喜道:“这……有劳姑娘费心,姑娘菩萨心肠,实在感激。”
阿静莞尔一笑,看向对面的人,“菩萨心肠。”把这四个字故意重复了一遍。
爱如把脸扭向一边,充耳不闻。
阿静也不再故意向爱如打趣,她面复正色,对叶峥道:“出海的水师部队将在明日回到雷城。”
“那……他们可是有找到——”
“嗯。”
找到了。叶峥精神一振,“真的?四皇子无恙么?”他不禁回想起在青雀庄遇见的那个孱弱青年,心中仍有一丝愧疚。
“按我指派于殿下身边的女众所报,四皇子确实被几个睚眦堂高手藏在驶往渚沙岛的渔船上。救出时,人身上虽无伤无痛,但却昏迷不醒,而且……”
荧惑之痕,魂术之迹。
“他的身上有青墨的痕迹。睚眦堂有人通晓魂梦楼秘术,似乎之前正在对四皇子施法。”
“为何要对他使用森罗谛听?”叶峥茫然。
阿静抬眸,清丽的眼中闪过鲜有的迷茫,“那或许……不是森罗谛听。”
森罗谛听法,有法则有道,法循道而施,方能自持。顺天公创森罗谛听,是为了后人能用之有道,也为了唯一的真传血脉,能免去化为人外之苦。只可惜蛉罗还是步上了顺天公的后尘,因此她此生并未将顺天公的真传授予任何人,帮众所习的森罗谛听,实则是幻蛉军师留下的一门自救之技。
阿静她再清楚不过。
她映上男人诧异的双眼,道:“森罗谛听施法时并不会在引者身上沾染青墨,恐怕并不简单,而且她们在四皇子身边发现了几张图纸,所描绘的……是一种医术。”阿静沉思少顷,继续道:“图纸描绘着一种医术的作法,是从仍未断气的活人身上切去其脸皮,再植于他人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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