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1/2)
明月初升,叶峥顶着背后一堆爪痕,满脸颓丧。
“都统大人看来是放过你了,你应该高兴才是啊。”张月忠领着叶峥走过一个又一个营帐,来到供卫长所住的长篷屋,“叶公子,请进。”
叶峥想发话,后背却痛得龇牙。本来,他今天也算是全身而退,却没料到刚要走人就被一只凶残的鸟撞倒在地,还被钩爪踩了半天,根本无人相救。等到太阳下山,张月忠才回到观演台,一人一鸟还在原地互相瞪眼,张月忠给鸟喂了一块肉打发走了,而后背开花的男人至今仍是滴水未进。
现在才给他安排上房的意思?叶峥心中咕哝,走进长篷屋,打量内里。屋中摆设将风十足,长案,软榻,狼皮地毯;壁上更挂有奔马图,飞将像,很是英武气派。
“师父随都统大人,还在卫指挥使那边用膳。叶公子且先休息,晚膳随后会有人送到。”
叶峥坐在软榻上,两眼放空,“有劳了。”
张月忠在门边耸耸肩,听说隼飞起来比火铳的子弹还要快,莫非把他撞傻了?便是摇摇头,对叶峥道:“伤药会随晚膳送来。”
叶峥木然地上下点了点头,张月忠擦去一滴冷汗,掩门离去。房内火烛明亮,叶峥呆了半晌,才开始解带宽衣,裸出火辣辣的后背。然而房中并无伤药,他只能看着衣服上的口子,心中把那只呆头呆脑的鸟又骂了一遍。
“嗯?”拎着上衣抖了抖,却发现有什么飘了下来,他弯腰捡起,顿时脑中嗡地一声,如被雷击。
那是一快女子的手绢,脂粉味香浓扑鼻。叶峥连忙将手绢揉成一团,心虚地左顾右盼,发现一个青瓷花瓶陈放在墙角,他把手绢往里头一塞塞到底,爬起来时呛了一口灰。
“咳咳!咳……”怪不得他身上脂粉味持久不散,原来是楼里的哪个姑娘悄悄给他怀里塞了这个……“等等,这样的话……”想必那张手绢上还写有几句悱恻之语,叶峥更忐忑了,一时之间竟然还想掏回来瞧一瞧。
叩叩。
“喝!”叩门声让他虎躯一震,“谁……等、等一等!”是来送晚膳和药品的人?他慌张地披回上袄,前去开门。
月色如霜,叶峥本以为来者是跑腿的小兵,却见两袭银白衣袍,映月而来。
“雪义……?”还有舒予怜。叶峥僵了,他不利索地将敞开的胸襟用手拢着,“怎么是你们?”
舒予怜先开口了,声音细而柔:“咱家来送晚膳与伤药,这可是都统大人的恩德,还伫着作甚?”
叶峥这才看清少年手上端着檀木圆盘,除了一瓶金疮药,便是一碗菜粥两道酱菜,两个烙饼。然而让他更为注意的,并非这几样典型的军粮伙食。舒予怜不知何时已换了一身行头,此刻少年身着白色深衣,薄纱迎微风飘摇,窄小的肩,纤细的腰,被轻盈的衣料贴身包裹,自然垂下的长发在肩上以缎带随意束之,亭亭立于月下,粉面映上烛光,出尘而媚惑。
正当叶峥还在晃神,陶雪义破门而入,“雪义!”只见陶雪义径自进了屋,倒一杯茶,在窗边找了一张木椅入座,对男人视而不见。
“叶公子,你坐。”舒予怜端盘进屋,动作翩然,柔美得犹如少女,“坐呀,我给你上点药。”
叶峥一愣:“什么?”
舒予怜向他莞尔一笑,“都统大人素来赏识憨厚耿直之人。阿禄娜顽泼,是咱们的不是。”一双妙目又瞧上男人脸上的鞭痕,他凑近几分,道:“早上多有得罪,就让予怜来伺候公子吧。”
“什……?”叶峥往后退了几步,然而少年却继续倾身逼近,他无处可退,便是一屁股坐倒在软榻。少年揭开他本已敞开的衣襟,一只纤纤小手便伸了进来。
咔擦。远坐在窗边的陶雪义手中,茶杯微裂。
“伺、伺候?岂敢……”早上才对他出手狠辣,晚上如何就变了一个样?叶峥直觉不妙,正想推开舒予怜,然而对方一双仰起的秋水与他四目相接,竟是被眼神勾得无从下手,一不留神,那双冰凉的手便已抚上他的伤处。
“唔……”
“忍忍。”舒予怜垂下密绒绒的睫毛,小心翼翼地为他的鞭伤敷上药粉。旖旎的气氛让男人心跳不由加快,但对方即便生得再美,也是个——男人啊!
“我、我自己来便可!岂敢被督公伺候……”叶峥说着,便又要将对方推开。
舒予怜望着他的双眸眨了眨,溢出流转的波光,“呵呵。”他细声笑笑,被男人推回来的手以背掩唇,莞尔之间尽是阴柔和妩媚,“怎么,那你还想被谁伺候?”
叶峥尽力不去看他,“我……并非此意。”
舒予怜瞥了一眼窗边的人,又看向身边人,柔声道:“阉人本来就是用来伺候人的,你若觉得不服帖,换一个就是。”
“啊?”叶峥愣在半空,舒予怜的话每次都宛如棒槌,敲得他脑中一片空白。
“你要我来,还是他来?”舒予怜用眼神指了指在窗边喝茶的陶雪义,“毕竟都统大人是对我们两个下的指示,不过他就那个性子,多乏味啊。”
叶峥还未来得及消化舒予怜那轻描淡写的自轻之言,心已是越跳越快,越快越沉闷。他不由自主地看向陶雪义,那人正翘腿而坐,背对着两人一个劲地喝茶。
“雪义……”
“哦?”舒予怜倾身,近乎将娇小的身躯贴在叶峥的胸前,挑起的入鬓眉似乎在等待着他的回应。
“我乏了,出去。”
“雪义!”叶峥见陶雪义从座上起身,他身体一颤,将舒予怜从怀里拉开。
舒予怜噙笑:“陶公公就爱和咱家抢,反正咱家也抢不过你。”
“谁抢?”雪义的俯视近乎带上了杀气。
舒予怜下巴一扬:“呵,是啊,是咱家抢你的,你不高兴?”
叶峥懵了,他刚才只听得陶雪义叫人出去,正准备捞起衣服遁走,这两人却开始说起他听不懂的话。舒予怜又道:“叶公子,你刚才的意思,是要雪义伺候你吧?要我走可以,你说换人,我就走。”
“呃?我……”叶峥从懵圈渐成晕乎。此时陶雪义的脸色沉得发黑,他却来不及察觉。叶峥一边愣神,一边不假思索地点了点头:“嗯。”
陶雪义冷凝的双眼顿时睁大:“你……!”
“啊、我不是这个意思!”叶峥一惊,见陶雪义一张白脸似在泛红。
舒予怜袖摆一拂:“好,既然陶公公要伺候,那咱家就不打扰了,公公今日辛苦,可别乏过去了呀。”
陶雪义沉默。舒予怜勾着玩味的冷笑步出房门,房中只剩两人独处,却是相对无言。叶峥总觉得有些难为情,刚才被舒予怜把话牵着走,不禁说出了要陶雪义伺候他的意思,现在陶雪义不但板着一张脸,拳头还捏得发白,看来是真的生气了。
叶峥有些怂,两眼一耷,看到端盘里的菜粥烙饼,虽然已经凉了,但还是埋头吃了起来。陶雪义在屋中走动,叶峥不知他在倒腾什么,自顾自吃得两颐鼓鼓。这一日过得漫长,他也还未与陶雪义好生交谈过,两人之间仿佛多了一层壳,再难开口。
将粗茶淡饭全咽下肚里,叶峥发现陶雪义已经倒腾完了,他又回到窗边独坐,案上多了一壶酒。
叶峥眨了眨眼,他没看错,那是酒。只见陶雪义倒出一杯,仰头一饮而尽,紧接着又倒满了第二杯。
“雪义……?”陶雪义竟然在给自己灌酒?见他灌下第二杯,叶峥坐不住了,“你怎么了?这样喝会伤身的。”
“啊!”陶雪义一惊,叶峥竟是抓住了他举杯的手。
“雪……”
“放开我……”陶雪义的声音细而哑,被叶峥突然握住的手僵滞地绷着。
叶峥慌了,只好松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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