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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公子(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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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很多人预想的不同,日出前的那一小时才是猎狐镇最有吸引力的时刻,而不是日落前的一小时。以最保守的说法来评价,猎狐镇依旧是一个脏兮兮,乱糟糟,臭烘烘的城市,这种极为负面的状况随着近年来人口猛烈的扩张愈演愈烈。城镇的创立者们也许从来没有想过有朝一日镇中心的铁骑士雕塑广场会变成列车路线上最重要的站点之一——周围的房价甚至高于月港中心的某些地区——他们也没想过那里会变成一个充满了尿骚味的铁窟窿,以至于被猎人们戏称为“尿骑士广场”。每到黄昏时分,各种各样的人从四面八方涌来,在广场站台上推推搡搡,骂骂咧咧。贯穿广场的月桂大道上充斥着对不起它名字的味道,没人分得清那是屎尿味还是汗酸味,还是发霉变质的食物,还是它们的混合体,因为也没人搞得清楚那些猎人扛着的,背着的,拎着的包裹里都装了些什么。有一次有个猎人带着一袋奇臭无比的东西上了列车,在他险些被扔出列车前,他把袋子往外一抖,向其他人展示里面的那颗已经长出了新东西的山魈头颅以证明自己没有携带有害物品,一个著名喜剧演员形容自己“掉进了一个密闭的房间,里面坐了一百个刚脱掉鞋的大汉,他们的袜子还在雨水里泡了一星期。”

如果任何人在意的话,那个猎人最终还是提前离开了列车,从窗户出去的。

但清晨就是另一幅图景了。太阳出来之前,整个猎狐镇依旧浸泡在酒后的云雾里,半梦半醒。从最中心铁骑士广场到濒近卢佩荒原的“鱼肠区”,从下城区的渡鸦公寓区到中西区月桂大道的再到上城区的云豹街,从伊芙的“人鱼之家”,到猎人之家,再到全镇最为著名的中间商——“公子”——的“焚琴居”,在冷冷的黝青色里面,那些大大小小的地标都在轻轻地呼吸着,绝不像黄昏时分那样粗野地大喘气。这时候,猎狐镇比一天中的任何时候都要显得干净,一定程度上甚至可以说是“清静”,而那个词从来都不可能被用来形容猎狐镇这个“亚提里斯的私生女”。

就是在一个清晨,沈闻鹤又走进了焚琴居,闻到了熟悉的草药味。在很久以前,焚琴居是一个巨大的药房,公子买下它之后保留了原本的装潢,于是那镶嵌在墙里的,原本用来储藏药物的小格子变成了精密的文件箱,里面装着猎狐镇一半以上猎人的信息,以及遍布亚提里斯各个魔法据点的大小家族的来信和邀约,还有各种各样来路不明的咒术原料。沈闻鹤不知道公子的生意是怎样运作的,他也从来没问过。似乎从他知道猎狐镇开始,公子就是猎狐镇最著名的中间商了,但是从来没有人和他讨论过背后的任何缘由,也没有人在乎。人们只在乎中间商是否能提供最合适的合约,而公子的资源一定是最好的,就算他要收取两成的中介费依旧是最好的。更重要的是,公子从来不问问题,他只会提供服务和帮助,作为一种尊重,也没有人会多余的唇舌辜负公子的缄默。

“早啊。”倚在柜台一侧的庄羡鱼朝他摇了摇手,沈闻鹤一向很欣赏这个人,即使他显然来自某个强大的术士家族,而猎人中学院派和贵族派之间的关系一定程度上比猎人与魔物之间的关系还紧张。但是庄羡鱼和很多贵族派的人不一样,准确来说他和很多猎人都不一样,他有时候极为热心,总是能提供必要的帮助,但他从来不会问多余的问题,甚至不会露出任何试探的姿态。对于沈闻鹤来说,这是一种极为可贵的品质。

“早,老庄。”沈闻鹤掏出一个黑色的小盒子,里面装了混合药粉,“来点吗?”

“晚点吧。”

“我要来点。”原本坐在长凳上假寐的青年站了起来,他叫多尼,在猎狐镇的妓院里长大。

“我也要。”歪躺在多尼旁边的乔伊连站都懒得站,只抬了抬眼皮。这个年轻猎人显然还没醒酒,但已经准备接合约了,沈闻鹤有时很担心他会醉死在狩猎的路上。

沈闻鹤用小指头沾了一点粉末,用力吸进一边的鼻孔,他感觉一道闪电在他的脑子里爆开了。

“上次的活怎么样?”多尼接过沈闻鹤手中的黑盒子,又从上衣口袋里摸出一支长烟斗,娴熟地把粉末磕进去,“最近的钱都不太好挣,你们听说了吗,菲奥娜和她的猎人搞砸了一个长衣贵族的合约,甚至惊动了云间议会啊。”

“菲奥娜早就该知道有这么一天了,谁让她非要单干的?”乔伊目不转睛地盯着药粉,“妈的,你动作快一点。”

“怎么着?你还能来抢啊?”多尼瞪了他一眼,“其他人混得也不怎么样,哈罗德又丢了一根手指,现在他和哈莉天天都堵在可怜的老马丁店门口讨债。”

“关老马丁什么事?又不是他的错。”老马丁曾经是一名月港的水手,现在他是渡鸦公寓区的中介,沈闻鹤不常跟他打交道,因为他只做一些散客的小生意。

“为了该死的赔偿啊,你不知道吗?双胞胎加入了下城区‘鬣狗党’,现在他们的目标是在每次签订合约时附加赔偿条款,比如一根手指值十个金路易等价南方货币之类的。”

“这样下去谁都赚不到钱,中介会被那些蠢货新手搞到破产,我们也会遭殃。”乔伊评论道。

“没有那么简单。”庄羡鱼微笑着说,“会有第三方来评估猎人和合约的匹配程度,以及受伤或者死亡的具体原因,赔偿也不会全部来源于中介,而是由中介、猎人、贵族共同负担,现在有人在专门做这个生意。”

“那赚钱的就只有这个‘第三方’咯?”多尼抱怨道,“他们就会把事情弄得更复杂,如果能力足够,根本不会有这种赔偿的问题。”

“或者运气够好,你知道吗,这次捅了篓子的菲奥娜一分钱都不用赔。为什么?因为雇她的长衣全家都死光了!”乔伊哈哈大笑,“真有人会买账吗?除了那几个糟糕的猎人和软弱的中介?”

“我听说公子正在考虑投资这个项目。”庄羡鱼说。

沈闻鹤又吸了一点药粉,药劲冲上头来,他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你看你把老沈吓得都呛到了。”多尼做了个鬼脸,“想象一下,猎狐镇一半以上的猎人都要为那几个咒术拙劣的蠢货赔钱,这是一幅什么图景!”

“在我看来,这是一幅充满了长远利益的蓝图,对所有人来说都是如此。”一个极其温和的声音从柜台另一侧传来,“早上好,各位先

生。”

“公子。”庄羡鱼微微颔首。

“您好啊,公子。”乔伊终于站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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