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同心永结(1/2)
念念不忘,必有回响,她切切于心朝思暮想之人就在门后,嗓音如金玉相击,清亮又悦耳。她眼前蒙起一层水雾,鼻子也泛酸起来,她揉了揉眼睛忍住想哭的冲动,还特意整了整头发和衣襟急切的走进暖阁。
可刚踏进去,眼前的景象令她脑中混沌一片,似要炸开,双腿宛如灌铅般沉重,她愣在原地动弹不得……
冯笑揽着顾秋娘的纤腰肆意而狂放地笑着,仿佛根本没有看见她,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又垂首埋在秋娘肩窝,像个浪荡公子般举止轻浮。她几乎无法呼吸,眼睁睁看着他吻上秋娘的脖子,一寸一寸细细掠过她颈上的肌肤。
顾秋娘悄悄向身后倒酒的女侍使了个眼色,屏风旁的一个女孩儿立马把戚筱凤带出暖阁,掩上门让她坐在外间。
戚筱凤浑身战栗不止,她甚至不记得自己这几步路是如何迈过来的,她一把抓住那女孩喃喃问道:“为什么,他怎么可以……”她此时甚至能听出自己话语间的无力。
“嘘。”她示意戚筱凤小声,“你就是那个姓戚的姑娘?你且等着,一会儿秋姐姐来和你解释,我们只当你被赶出去了,不能叫三公子知道。”说罢她匆匆推门进了暖阁,戚筱凤从那仅开了一瞬的门缝里看到,冯笑和那些金玉纨绔无异,他轻挑的笑,一杯接着一杯,游走的指尖始终抚着顾秋娘的面颊和颈肩,暧昧而艳情。
她不明白,这短短十天究竟发生了什么,心一阵阵抽痛使她根本无力去思考别的。她被带去隔壁的空厢房,房中窗户大开,放眼望去是汴州繁华喧闹的街景,孩童的吵闹声,商铺的吆喝声和来往行人的欢声笑语像轰天的喧闹使她头痛欲烈,她站在窗前,心像被无端撕开一个口子,所有的委屈、痛楚、悲伤一涌而出,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从眼中滚落下来。
唐立站在花仪楼外远远看到这一幕,料想她必定见到了冯笑,他不知自己带她来究竟是对是错,只是那伤心泪竟看得他心中也一阵钝痛。
暖阁中,秋娘淡然推开冯笑,紧了紧衣领埋怨道:“三郎,你这是何必呢。”
他趴在桌上自顾自地嗤笑起来,又抬手为自己倒了杯酒:“唐立这个蠢货。”
“你把她赶走就万事大吉了?”
“总比跟着我好。”他仰头饮尽,再斟一杯。
秋娘夺下他手中的杯盏愈发不悦起来:“你的伤还没好全,喝这么多干什么。”
“怎么,怕我短了你们花仪楼的酒钱?”他斜眼一笑,伸手欲抢,秋娘索性往地上洒净,一滴不给他喝。
“顾秋娘啊顾秋娘,你往日总劝人酒,今天怎么夺我杯了?”冯笑抚掌大笑,直接拿起桌上的酒壶往嘴里灌。
“三郎,你这样对得起她吗?”
“对得起?”他骤然升腾起一股怒意,抬手重重摔碎手里的酒壶,望着一地的碎瓷冷笑道,“对得起值几个钱?对得起可以救她吗?我若死了不过是江湖上少个人,祠堂里多块牌位,她不能,她可以过回以前的日子,她必须幸福美满,喜乐无忧……”
秋娘没有听出他话语中的哽咽,嗤之以鼻地说:“所以你就不管她了?”
“我让唐立送她回南京,她跟着我只会没命。”
“可笑。”
“是啊,可笑,我这十年多可笑。”
秋娘不再理睬他,这样的冯笑和那些出入花仪楼寻欢作乐、逃避现实的男人并无两样。
她此刻很想去会会那个戚筱凤,也许是她自己心有不甘,甚至希冀于再次见到那个意气风发、运筹帷幄,时而圆滑世故,时而纯粹执着的冯家三公子。
顾秋娘想赌一把。
她回头冷眼看了看仍在借酒浇愁的冯笑,径直走出了厢房。
她去敲了敲戚筱凤的门,半天无人应答,可门并没有锁上,只轻轻一推便顺势打开了。
房中没有点灯,也听不见外头人来人往的喧闹,仿佛与整个汴州格格不入。戚筱凤独自坐在窗前发愣,当空皓月并不圆满,只差得浅浅一弯便可月圆。
她无言地看着外头,从日落西山到家家点灯,从旌旗招展到人影稀疏。
秋娘斜倚门框瞧了她一会儿,饶有兴趣地缓步走过去。
戚筱凤闻声回头,眼神中悄然飞上一抹愤然的敌意,秋娘见她也就十五六岁的年纪,一脸不谙世事。
她不禁笑了,替她点上几盏灯徐徐说道:“三郎到我这儿来的那天下了好大的雨,骑了匹破马大半夜赶到这里,整个人直接血淋淋地摔在我门口,那个日日都来的郎中,就是给他治伤的。”
戚筱凤已转过身来听,秋娘只继续说:“我还在想,是谁把咱们汴州响当当的冯三公子伤成这样,等他前两天喝糊涂了全抖搂出来我才明白,原来是为了保护他那个心心念念的小凤,以往他就老挂在嘴边,今天我才得见本人……”
“我不想听这些。”她生硬地打断秋娘的话语,并不想回忆那些深情往昔。
“我知道你想听什么,但他这次是下定决心了,谁都说不动。”
“下定决心赶我走?你们演的真好,险些真把我给气走了。”
“凤姑娘很是机灵,如今三郎这身份反而麻烦,他想让你离开也是合情合理。”
戚筱凤皱眉质问:“哪里合情,哪里合理?他是觉得我贪生怕死么?他想保护我就直接让我回家去,有考虑过我的想法吗?”
秋娘耸着肩无奈道:“你和我说这些也无用,不如当面跟三郎说,或许还有转圜的余地。”
戚筱凤又背过身去,气鼓鼓地埋怨道:“不要,他现在根本就不清醒。”
“谁都没办法让他清醒,那你还是回家去吧,要是让他知道我没把你赶走,他可得冲我发脾气了。”秋娘拢了拢披帛侧目看着戚筱凤。
她心觉好笑,猜想或许是冯笑见惯了江湖上的尔虞我诈,才会独独钟情于这么一个涉世未深、冰清玉润的小妹妹。
这么一个只会哭鼻子的女孩儿能为他做什么呢?秋娘不免觉得自己可能赌错了人。
“喝酒是不是对伤口不好?”戚筱凤迎上她的目光没来由的问道。
“那当然。”
她想起云锦山脚那晚,冯笑为了让元乔来保护自己而狠狠挨了一刀,那一刀砍在他背上,也砍在了她的心上,痛不欲生、鲜血淋漓。
她半仰着头,吸了吸鼻子,从窗边走到秋娘身旁:“走吧,我要去见他。”
秋娘黛眉一挑,刻意给她泼了盆冷水:“说不定又会被他伤了心的。”
戚筱凤抹抹泪故作轻松地笑道:“没关系,谁让我喜欢他呢。”
秋娘一怔,这话冯笑也曾说过,她一个风尘女子见过的薄情寡义数不胜数,因而始终把将句话当笑话来看,可眼前这两人,竟会为了保护对方而不惜各自遍体鳞伤。
她默然为戚筱凤开路,厢房的暖阁内,冯笑仍旧捧着酒一杯又一杯,秋娘直接开口道:“三郎,看看谁来了。”
冯笑动作已有些迟缓,他抬眼再看到戚筱凤的一瞬,眼中闪过无数情绪,这酒仿佛不仅仅灼烧着他的胃,还在炙烤着他的心,令他痛苦而煎熬。
他像头愤怒的野兽,威严地对顾秋娘喊道:“谁让你带她回来的!”他抓过杯子猛地砸在了戚筱凤身后的门板上,酒杯顿时碎了一地,一片迸裂开的瓷片拂过她面颊,硬生生划开一道染血的口子。
秋娘吓了一跳,忙掏出绢帕想替她擦去血迹,戚筱凤却推开她一步步径直走到冯笑跟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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