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流年(1/2)
天色灰蒙蒙的,四周的景物也是一片昏黑。张仲允急切间不断地寻找,忽然看见前面有一个大铁笼子,笼中挤满了人。尽管如此,张仲允还是一眼就看到了站在笼中的罗湘绮。
罗湘绮身穿一身鲜亮的红衣,在那一堆面目不清的膧膧黑影中间,显得格外夺人眼目。张仲允快步向那铁笼跑过去,罗湘绮在笼中也看到了他,隔着栏杆向他伸出手来……
但是还没有等张仲允跑到近前,那铁笼竟然向前滑动了起来。张仲允仔细一看,原来是四五个丑陋的恶鬼,一边狰狞地大笑,一边拉着铁笼向前跑。
张仲允心中被滚油泼过一样地焦急,只想追上去把那铁笼砸开!可是虽然他已经使尽了全力,那铁笼还是越跑越快,越离越远,渐渐隐入到一片蒙蒙的黑雾中去。罗湘绮的一身红衣,此时只能看见一个红色的小点,远远在一片灰黑色的背景中跳跃着,像一团明亮的火……
“阿锦!阿锦!……”张仲允大声喊叫,然而无论如何,却再也喊不回那个人来。张仲允不由得放声痛哭,胸中满溢着冰冷的绝望,和无尽的痛悔。
正难受得喘不过气来,忽然四肢一挣,张仲允从梦魇中醒了过来。
原来还只是自己一个人孤零零的躺在客店里。泪水不知不觉间打湿了枕头。
张仲允坐起来,斜靠着板壁,拿袖子胡乱擦了擦脸。月光从窗缝中悄悄探进屋中来,在地上描绘出一条银亮的线。
前几日发榜,张仲允知道自己高中了进士。喜报送到了他寄居的客店中的时候,一店的人都觉得自己也跟着沾染了喜气。客店老板喜滋滋地要免去他的店钱,说他给店里带来了好运道,来年大考的时候,肯定有更多的举子愿意住到他这个吉店里来。张仲允谢了他的好意,还是如数算了店钱。
进士及第,对一般人来说,是难以想象的荣耀。天下读书人那么多,真正熬出头的能有几个?大多数人皓首穷经,却连个秀才也考不上。家里有钱的,还可以拿钱捐个贡生出来。没有钱的,只能布衣终老。
但即便如此,每年来应考的读书人,还是如过江之鲫。更有那不服输的老童生,一考再考,只盼哪一次能够跃过龙门。毕竟,十年寒窗,只为售与帝王家。不考官,读书人还能干什么?所以,每年乡试,尽有孙子和爷爷在一个考场的。穷心尽智累死在考场上的例子,也并不罕见。
今年的状元,竟然是七十多岁的白发老翁!传言皇帝钦点他为状元,很有些体恤他五十多年辗转科场之意。可这样的老翁怎堪重任?只能御宴之后,放回家养老罢了。
傍眼和探花,也有三四十岁的年纪了。惹得一众闲人,只嚷嚷今年的夸官游街,怕没有什么看头。
幸亏还有他这个二十出头的英俊进士,在队伍中排得虽不靠前,但惹来的眼光却是最多。夸官之后,不少有未出阁女儿的官员士绅,都来打听这个新科进士的家世出处。
这些荣耀,虽然也令张仲允欣喜。但是,却仍是驱散不了他心里的阴霾。
他觉得这并不是他应得的。
有许多事,其实是他替他做的。
自那日被擒之后,他再也没有见到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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