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祸水（1/2）

这个大厅一如既往地暗，四面墙上没有开窗户，除了几只昏黄的蜡烛外，只有一道阳光顺着吴琢没关紧的门缝偷溜进了室内。

吴琢手中捧着一个东西，拿油纸里三层外三层地包了，小心翼翼地往里走。她每次走进这个厅都心里犯怵，也不知师伯是怎么想的，是害怕光吗？整天把自己憋在这样一个黑屋里，也不嫌闷得慌。

这次还神神叨叨地让我把妖物心脏带回来，吴琢有些嫌弃地看着手里的东西，她在一群死虫子尸体里把这个心脏找出来已经够不容易了，还差点被陆深师兄放的一把火烧着——话说师伯是怎么知道那会有个妖物呢？她情不自禁打了个寒颤，她去取心脏的事情连陆深都不知道，为什么师伯会找上她呢？

若不是陆岸作为她的长辈，吴琢并不想淌他这趟浑水。陆岸是陆岩的兄长，可他天生灵力低微，根本学不会捏诀、术法这些东西。他自己没有灵力，便借他人的来用。他有一个法器，叫做有容珠，可以吸纳修道者的灵力，随身携带，就好像是他自己的一样。

在最开始的时候，一些与他交好的修道者会主动把灵力给他，然而他人给的灵力始终有限，人的欲望无限，陆岸逐渐走上为了灵力而折磨杀人的邪魔歪道。他从不对陆家弟子下手，先是偷偷摸摸找一些散修，那些人漂泊四方，活着还是死了都没什么人挂念，很少会被看出端倪。之后他不满足这些散修的灵力，接二连三对风、唐两家下手，当时修道界都有一个传闻，大昭出现了吸食修道者灵力的妖魔，它由众多小妖的怨念组成，不知在哪一处修炼出了这种邪门的本领，要向整个修道界复仇。

二十六年前，陆岸的事情暴露，众多谣言不攻自破，风、唐两家围攻祁山，要陆老门主交出陆岸。陆岸被识破后反倒正大光明地从寝室走出，挥袖之间，灵力澎湃，直冲天际，却携着一股阴森之气，令人胆寒。

当时风长华与唐崖也不过是两个年轻人，修为尚浅，他们两个与陆岸从祁山打到皇城边，最后还是陆老门主从暴怒中清醒，亲自将自己大儿子的灵海完全封印，销毁了有容珠。陆岸一生所求皆毁于此，他又变回从前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男子，陆老门主将他永远囚于他的寝室内，半步不可踏出。

之后老门主仙逝，陆岩接管门主之位，解了陆岸的禁锢，最近几年，陆家弟子偶有能看到这个男子从长廊中走过，年轻弟子皆不认识这位脸生的男子，却因为他身上传出的古怪气息，没人敢接近。

这事不过才过去了三十年不到，修道者们都好像把陆岩给忘了，当初被他吸食过灵力还幸存的人早已突破新的瓶颈忙着研究更深奥的术法招式，而那些已经在地下长眠的就不再有机会记得了。

陆家这么多年在祁山周边斩妖除魔，百姓的安定日子全靠他们，积威久了，人们便默认把这事翻了个篇，谁家还没出过个大逆不道的儿子？

“师伯？”吴琢试探性喊了一声。大厅内只有她的回音，无人应答。

怎么回事？吴琢不敢走进内室，向后退了一步，猜想可能陆岸不在，下次换个时间再来。

她转身，看到身后的一丝阳光才把心放下了些，可忽然门缝被一缕黑气遮住，连阳光都透不进来，室内完全昏暗，吴琢愣在原地。

黑气一会又消散不见，吴琢甚至来不及反应，这一缕奇怪的烟就飘到她眼前，化成了陆岸的形貌。

吴琢脑子“嗡”地一下——他竟可以随意换形？以人类的身体很难做到，他还是个人吗？！她震惊之余，脚下没站稳，就要往后倒去。

“啊——”她伸手要撑地，腰间却被一只手稳稳地托住了。

“师侄小心，厅内昏暗，脚下可要看仔细。”陆岸的手冰凉，托了她一把后又站到她三尺开外，语气不咸不淡，这么多字，他完全平铺直叙地说出。

吴琢听了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之前与陆岸只见过一次面，那天她刚接到要去蠡西城的任务，匆匆要赶去和弟子们集合，半路就碰上了他。他只说自己是她师叔，要她把妖物心脏带回来，其它一律没提。

“你手里拿的就是那女妖的心脏么？”陆岸探手就拿，他把打开油纸，拿到面前嗅了一口，“很新鲜的灵力，很年轻，是谁的？”

“啊？哦……是风家现任门主的三儿子，风三行的，他在修道界没什么作为，您这些年闭关大概没听说过。”吴琢道。

“只来得及吸他一个人的灵力吗？”陆岸又问。

“……”吴琢心里升出一个不祥的预感，她在陆岸的注视下，不敢说话了。

只听陆岸轻轻一笑，把心脏收了起来，道：“无妨，这人的灵力很纯粹，我喜欢。只是有点可惜。”

可惜什么？吴琢低下头，心里问道。

“罢了，不跟你这个晚辈多说。我会告诉弟弟，让他多奖赏你的，我还有别的事，师侄自便。”说完，他又化成了黑烟消失不见。

吴琢小跑着出去，她浑身发冷，直到晒到了冬日的阳光才感觉又回到了人间。她魂不守舍地走了几步，被陆深叫住：“吴琢，你不在练功在这里做什么？”

吴琢睁大了眼看他：“我……额……那个师父喊我去送个东西，已经送好了，现在就去练功。”说完，她都不敢看陆深的眼神，急急忙忙跑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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