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落心中寂无声(下)【大修】(1/2)
冯天虎终于整理好衣服,走到床边,令和听见那人叫自己的名字,惊讶的钻出了被子,仔细看着眼前军装松散的男人——棱角分明的国字脸,粗眉,眼睛不大却有神,轮廓清晰的厚唇……这面似乎很熟悉……
“你是……道生?!!”令和的声音惊的放大了几倍,不敢相信的瞪大了眼睛。冯天虎微笑着重重点头:“是我,令和小姐,你还记得我,真是难得!真想不到会在这见到你!对了,你等一下!”冯天虎忽然像想起什么来,转身出门对卫兵说:“去煮碗姜汤,再拿一身新军装!”卫兵应声而去。
冯天虎转身回到床前,搬了椅子坐下:“令和小姐,你怎么会到北京来了?钟麟少爷和永羲小姐都好吗?”
令和闻言声音却有些发涩,她低下头缓缓道:“我从小是过继到长安奶奶家的,今年初,奶奶去世,父亲便把我接回北京了。永羲姐姐还在长安,钟麟哥哥……他离家出走,不知道去哪了……”那个名字灼痛了唇舌,令和的眼眶不禁发热。
冯天虎一惊:“离家出走?……为什么?”
令和低头绞着手里的被子,面色苍白不再言语。冯天虎见状,也不再追问,转了话头:“令和小姐,你怎么大黑天自己跑到这南苑了?这南苑多有野兽出没,太危险了!”
“我……”这仿佛又是一个死结,令和继续跟手里的被子较劲。冯天虎见她如此,心中也是涩涩的。眼前的令和小姐已经不是当年那个无忧无虑,笑容明媚的小姑娘了,似乎有很多难言之事,憔悴到让人无端的心疼。
卫兵很合时宜的在门外喊了一声“报告”,打破了这有点尴尬的沉默,冯天虎起身走到门口,接过姜汤和军装,复又回到床前,语气颇为温和:“令和小姐,你淋了雨,快把姜汤喝了去去寒气,再把衣服换了吧,这军营里没有女人衣服,你先凑合着穿一下这个,总比湿的好。”说着把衣服放在床头,把姜汤放进令和手里。
冯天虎的贴心让令和心里一暖:“谢谢你,道生。”
——道生,冯天虎在心里默念着,已经很久没有人叫自己这个名字了,他从出生就一直跟着父母四处流浪,出生也是在逃难的道上,父亲一拍脑袋,他就叫了道生。
小的时候他一直耿耿于怀自己没有大名,娘就道生道生的叫,好像自己的命卑贱到不配拥有正式的名号,所以从军时,他报了自己堂哥的名字,冯天虎——从那以后就没人叫自己道生了,如今听来,倒是十分温暖。
令和见道生一直愣着,便问:“怎么了?”
冯天虎回过神,笑容依然温和:“没什么,快喝,该凉了。”
令和捧起碗喝了一口,热热的触感从喉咙滚下,确实感觉温暖了不少,她边喝边问:“道生,那这些年你都去哪了?怎么会来北京的?你找到父亲了吗?”
当年,令和跟着钟麟、永羲去郊外游玩,三个人在荒草丛中发现了奄奄一息的道生,便把他救起,之后道生在钟麟家的药铺帮了几个月的工,当时四人相处的很是融洽,钟麟本想留道生一直在他家里,可是道生却执意要去寻找被军队抓走的父亲,那天,有一路军队正在街上招兵,道生便去报了名,从此四人便再也没有见过,永羲因此还难过了好久。
冯天虎调侃的一歪头,笑的很从容:“你都看到了,从军,打仗,这么多年也就过来了。那年在长安,我跟上了陕西靖国军,后来被收编到冯司令麾下,跟着司令打进了北京城,就在这南苑驻扎了。父亲我一直在找,但始终没有找到……不过,却找到了令和小姐,也是老天安排好的吧。”
冯天虎虽然语气轻松,可是令和能感受到这短短描述里面的重量。战乱之秋,军人之命,往往转瞬即殇。令和看着道生的脸,说笑中也藏不住肃杀之气,跟当年的流浪少年已经判若两人。
“行军打仗很艰苦,你自己要注意身体。”
令和的声音柔柔的,冯天虎听得心头一暖,笑着点了点头:“我会的。”
令和喝完了姜汤,冯天虎伸手接过空碗,又把军装拿起来放在令和手上:“你把湿衣服换下来吧,这么穿着身体受不了的。我就在门外,换好了叫我。”
令和拦住他:“道生,我想回家去,这么晚了还没回去,父亲该着急了。”
“回家也不能穿着湿衣服啊,会受寒的,先换衣服,换好再说。”说着,冯天虎走出帐篷。
外面的大雨已经停了,月亮高高挂在中天,他掏出一支烟,点燃,深深吸了一口,然后吐出如薄纱般的烟雾。那烟雾在他轮廓分明的唇边缓缓弥散,让他的脸看起来飘渺似在云端。
跟令和的重逢让他思绪万千,他想起自己颠沛流离的童年,想起在硝烟中搏杀的少年,很多他自己以为忘记的事情,原来一直如此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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