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墙柳3（1/2）

他们的目光彼此交缠，像是蜜糖一样丝丝勾连，难以分开。

秦宜德走进了一步，拉起苏湘的手正要说些什么。恰在此时，梁安的呼声如闪电一般劈开了竹林宁静的天空。

“王爷！圣人……圣人山陵崩了！”

苏湘倒吸了一口气，同时感到牵着她的那只手缓缓地从她地指尖滑了下去，她努力地去看秦宜德的脸，却发现再也看不清他的任何表情。命运的暴风雨来的比她想象的还要更快。

圣人西去，继任之君是晋王秦宜仁。扬州这边远离帝国的政治中心，待消息传到他们耳中时，已经五花八门看不出本来面目。

有的说晋王和赵王火拼，赵王被杀，晋王逼宫气死了圣人。有的说，圣人病重，听到消息的赵王带兵逼宫，圣人传旨晋王带兵入宫勤王，最后晋王诛灭赵王，但圣人也已沉疴难救驾鹤西去了。有的说，晋王听闻圣人写定遗诏欲立赵王，抢先一步逼宫自立……

种种传闻甚嚣尘上。真相到底如何，苏湘不知道，她只知道他们平静的生活到此结束了。

苏湘不是没有想过会有这一天，在她心如止水的时候，她是坚强的，无所畏惧的。

而当她有了牵挂，就像突然生出了软肋。就在刚才她的心还像一只雀跃的鸟儿不断地向天空高飞，那时有多么快乐，现在就有多么惊惧。

她深深的觉得自己是被命运无情玩弄的棋子，偏偏是在这个时候，在她终于要敞开心扉，尝试去爱一个人的时候。

她和秦宜德是天下间至亲至疏之人。众人看来他们十年伉俪，而只有她自己知道，秦宜德于她不过是刚刚熟悉起来的陌生人，他们不曾相爱，也没有可以托付彼此的默契，有的只是刚刚萌生出的心动，以及来不及滋长就在寒冬中消亡的暧昧。

圣人与秦宜德毕竟是父子，下手余有温情，而晋王和秦宜德只是兄弟，兄弟阋墙，古今一辙。

这个道理众人皆知，不安和惶恐弥漫在整个广陵王府上下。下人们或是聪明或是愚笨，愚笨的容易被洗脑，聪明的知道自己无足轻重，天塌了也是由个高的顶着，还轮不到他们。薛氏和邓氏才是惶惶不可终日，唯有徐氏行止如常，每日依旧是悬臂练字，诵经不绝。

苏湘心下对徐氏暗生敬佩。也就示意她多多开导一下薛氏和邓氏，不知道徐氏对二人说了什么，两人果真安静了下来。

没多久，新君派来的使者就抵达了扬州境内，带来的自然还有新君的旨意。

新君让广陵王府上下即刻进京为□□奔丧。苏湘隐隐觉得平静之下暗藏着汹涌的杀意。她日夜思索也想不出一丝转机，她对敌人一无所知，也没有足够的力量可以翻云覆雨。坦白的说，苏湘生性十分单纯，若论对权谋的敏感，她可能还不如徐氏。

而秦宜德，他的城府就像是一副无懈可击的面具，苏湘从那上面得不到任何信息。

临行前一晚，秦宜德睡在苏湘的房里。

这其实是苏湘来到这里后他们第一次在一起过夜。

废太子后秦宜德一直闭门不出，那时候她连见他一面都是极难，后来就是南下扬州，一路风雨兼程，他们有各自的车马，也是很少接触。真正的熟悉还是定居在扬州之后。逃离了高墙，终于有了家的感觉，这让苏湘紧绷的心开始放松，秦宜德也渐渐走出了被废的阴霾。他们都互相释放善意，重新适应着作为广陵王一家的生活节奏。

秦宜德是敏感的，他敏锐地察觉到他的王妃身上发生的那些变化，他说不出为什么，也只能归咎于人生变故，性格大变。但他并不反感抗拒这种变化，换了一个身份，一个环境，他们都获得新生，开始新的生活，这有什么不好呢？

故而当他察觉到苏湘的距离和回避时，他还是决定尊重她的心意。人生无常，能按照自己的意愿去生活，这是天子都不一定可以拥有的幸福。作为一家之主，他是多么希望他的妻儿们也能享受这种幸福的甘美啊！

故此，这一夜其实是他的越界，令他欣喜的是，苏湘并没有拒绝。

她的眼神，她的一举一动，都不再有那种无声的回避。他甚至觉得，她是有些期待着他的到来的。

他们在榻上相拥而坐。

苏湘心里有好多话想问他，大郎二郎怎么办？我……怎么办？还有……你，怎么办？

话就堵在嗓子眼里，滚上滚下，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二弟，从小就是个不服输的性子。”正在苏湘如鲠在喉的时候，秦宜德先开了口，他的声音就像一股清泉浇熄了她心头的燥郁之火。苏湘放松了心神，靠在他身上听他娓娓道来。

“他想要的东西，就一定要得到。得不到宁可毁掉也不会让给他人。反抗只会引来他更大的征服欲。”

“你是说？”苏湘不太明白秦宜德的言下之意。

“湘娘，答应我，好好活着。”秦宜德没有为她解惑，而是转过她的肩膀认真的看着她，“无论如何，记住了吗？”

那，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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