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1/2)
蔚桥没告诉七音这事,回去跟教授商量了下,瞒着七音说是局里安排出去交流学习一个月,请假回了洛城。
蔚桥一下高铁就直奔医院。
医生办公室里。
“病人是乳腺癌晚期,发现时肿块已经大面积转移,无法进行手术切除了。”主治医生给蔚桥倒了杯水,“病人现在痛感十分明显,免疫力下降得很快,再加上她本人求生意识不强,继续做放化疗,也只是拖着。”
“家属最好早点做好心理准备……”
蔚桥点点头,平静地把水喝完。
蔚桥站在病房门口往里边看。
床上那个女人,是他小闺女儿的妈妈。
她其实跟七音长得一点也不像,脾气也不像,蔚桥印象里她说话就从来没有像七音那样细声细气过。
他上一次见她,是她去北京看他俩。
七音那时候忙着实习,没功夫陪她。他就请了假带着她满北京城转,给她讲俩人平时的工作和生活。
她走的时候也是他一个人去送她,七音那天值班请不到假。
临上高铁,她拉着他的手跟他说谢谢,
“蔚桥,七音是有天大的福气,才遇上了你。”
那时候她还笑着跟他抱怨说来北京他老不让她干活她都胖了,现在却像一副骨架一样病怏怏地躺在病床上,头发因为做放疗被剃光了,身形苍老而枯槁,像一盏昏昏欲灭的灯。
她现在甚至不愿意照镜子。她性格里的要强到了老年,逐渐逐渐削弱积极的部分,最终演变成对现实的逃避。
蔚桥跟她说话,她只是摇摇头,脸上毫无生气。
蔚桥照顾她的第十九天,她在病床上安然逝去。
她把遗书留在医院的枕头底下。遗书很短,只有几行字,谢谢蔚桥,让他照顾好七音。
她可以毫不犹豫地放弃活下去的信念,却到底还是舍不得唯一的女儿。
蔚桥安置好七音爸和这边的事,回北京接了七音。
葬礼的事由蔚桥一手操办。
洛城办白事的习俗是直系亲属要披麻戴孝,吊唁的人来了,还得一个一个下跪磕头过去。
蔚桥给七音穿戴好麻衣茅草,站那有些发愣。
他和七音,还没结婚。
七音爸叹了口气,拿了东西给他,“戴上吧。”
蔚桥跪在灵堂门口,对着来吊唁的人磕了一个又一个响头。
七音是女眷,在灵堂后边呆着。
老人家下葬后三人回到家里,七音爸直接进了房间关了门。
七音抽出被蔚桥握着的手,转身朝卧室去了。蔚桥沉默地看着她的背影,没跟上去。
进门前,她回头有些僵硬地冲他挤了个笑,“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蔚桥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点了头。
她在生气,气他一直瞒着她,也气自己在怪他。
他知道。
回北京的路上,她这么多天来第一次跟他说话。
“蔚桥,有时候我总觉得,在你眼里,我就像一个不懂事的小孩,你需要无条件地去包容我的任性。”
蔚桥沉默了会,“不好吗?”
他没有否认。
她说得对,他在无条件地包容她。
她说得不对,他不是需要去包容她,他是心甘情愿。
但他觉得没有辩解的必要。
他从决定爱上她的那天起就已经知道,他们之间一定会有这么一天,他需要面对她对他那种成熟的思维方式的质疑。
七音笑得很淡,“不是不好,相反的,这让我觉得自己很幸运,你是如此地爱我,所以愿意这样宠着我。”
她伸手替他理了理衣领,“但是我现在还没法做到像你那么理性地去看待你对我的感情,所以我会忍不住无理取闹。”
她看着他的眼睛,“我会埋怨你一点痛苦的东西都不舍得让我去承担,让我只能没出息地躲在你背后。”
蔚桥很久都没说话,他慢慢握住她的手,“我知道了,我们慢慢来。不急。”
他的吻很轻,落在她无名指上。
蔚桥一回北京就生了一场大病,反反复复发烧住院了一个星期,往往白天刚恢复正常体温水平,晚上就又烧起来了。
七音忙着上班,又要抽出时间来照顾他,干脆就连家都不回了,在病房里支了张小床,交班了就过来睡会,顺便陪他。
她有时候过来看他,又闻见他身上的中药味,想起在洛城那几天他几乎没合过眼,心里就有些抽疼。
她明明说过要照顾好他,还让他答应她不会再生病了,却是她先忘记了。
蔚桥一看她的样子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他往旁边挪出个位置,拍了拍示意她过来。
七音听话地坐下,立马被他搂住了腰。他用胳膊量了量,抬手勾着她的下巴,在上边啃了一口,“又瘦了……”
老爷子出事那天是礼拜六。之前他给做了胃切除手术的一个病人,突发脑溢血,死在了医院。
病人家属不懂什么死因不是由手术引起的,气势汹汹地叫了人来堵在科室门口要索赔。人是在医院死的,医院就得负责。
老爷子那天刚从手术台上下来,头天夜里接连做了十三个小时的手术,做完最后一个病人就撑不住了,连缝合都是七音给他做的。
他今年五十三,头发却比蔚桥外公还白,看上去像有七十了。
老爷子坐在地上靠着墙喝了口葡萄糖,有小护士急忙忙地进来,见手术结束了才敢喊,“章医生,出事了!”
老爷子没让人扶,撑着墙站起来,跟着小护士出了手术室。
七音处理好病人,摘了手套出来,外边已经闹起来了。医院叫了保安来,激怒了家属,两方人立马就推搡起来。
混乱中医院保安一下没拦住那个病人家属,他拿了刀冲到老爷子面前,直直地朝老爷子的手砍去。
老爷子的手,算是废了。大拇指少了一截,止不住地往外淌血。
七音脑袋一空,下意识地冲过去,手忙脚乱地拿了纱布给他止血,又捡起掉在地上的那一截手指,跟着几个男同事把老爷子送骨科手术室去了。
人到底是有多深的劣根性,才能在医生在手术台上尽心尽力的付出后,转身用刀对待那双救人的手。
老爷子为心胸外科付出了一辈子,临到老,被病人家属废了手指,再也不能拿起手术刀。
他以前常常跟刚毕业的实习生讲,做医生,要学会多站在病人的立场去考虑。同样效果的药,能开价格低的就别往上写高的,遇上经济困难的,手术费科里尽量多帮帮。
他说,你们老抱怨医患关系紧张,不可能只是哪一方的错。各自都替对方想想,也就不那么紧张了。
咱们医生的工资,是一台一台手术换下来的,可病人的钱,也得一分一分地挣。没谁容易的。
刚脑溢血去世的这个病人,在医院排了好几天的队没挂上号,是老爷子见着了,直接把人领进来的。
院里听老爷子的意思,写了份谅解书,给交了保释金把人从派出所里领了出来。
那人出了门还在嚷嚷,“你们医生,没一个好东西!”
去领人的是院办一位前辈,当年也是老爷子的学生。听见这话,眼睛都红了,到底还是没说话,扭头走了。
蔚桥回乡下他外公那拿了东西去老爷子家里看他。
老爷子看了眼他手里提的人参鹿茸,点点头,“有心了。”
七音眼底有些泪,忍不住开口叫了声,“老师。”
老爷子摇了摇头,“傻丫头,怎么还哭了呢?”
蔚桥张罗了一个星期,把老爷子俩口子接到乡下他外公那散心去了。
科室里照样忙得脚不沾地地收治病人。新来的实习生跟在另一位前辈后边查房,偶尔出个小差错也没人骂他们。有时候见着七音,还会有人客气地叫她一句“温老师”。
临近过年,七音和蔚桥都忙了起来。
有时候蔚桥刚下班,进门的时候正好撞上回来收拾了换洗的衣服急着赶回去的七音。他俩站门口抱了会,蔚桥就放开了,在她嘴上亲了一口,“去吧。记得吃饭。”
七音亲回去,“知道啦。”
好不容易熬到大年三十,两人都不用值班,才有时间坐下来好好吃了顿饭。
吃完饭蔚桥去厨房刷碗,七音在客厅给家里的老人打电话。蔚教授回乡下陪老爷子们去了,七音爸也在阿洛家吃了饭,这会儿正跟她爸妈一块儿看春晚。
“嗯,初一到初三我们都没班,明天一早就回去。”七音一边说着,见着蔚桥擦着手出来,伸手招他过来。
蔚桥勾了勾嘴角,过来抱着她,把电视声音调小了。
七音笑弯了眼睛,又跟老人家拜了一遍年才把电话挂了,转身蹭蔚桥的脖子。
她的手不安分地伸进他衣服里在他腹肌上一下一下地挠,坏笑着看他的眼睛。
蔚桥眼皮子一掀,直接按着她的手往自己下边摸去,笑得不怀好意。
七音脸噌地就红了,抽都抽不及地就碰到了他那,眼瞅着那儿就起来了。
蔚桥声音喑哑,贴着她颈窝取笑她,“惹火上身。”
话一说完,他直接翻身把人按在身下,一个一个解开她衬衫的扣子,头慢慢低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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