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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炸膛(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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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九点半,庆江市第一骨科医院依旧人满为患,拄着拐的坐轮椅的光着胳膊的包成木乃伊的,都捂着伤处呻吟连天。

谢彦本来脸上挨了几拳头脑袋就疼得磨人,这下被吵得更疼了,忍无可忍摸出烟和打火机正准备去外面抽两根,结果刚起身就被坐旁边打单的王大明地拉回了板凳上。

王大明头都不抬,单手极限操作:“脸上血还没干,脚还瘸着呢,想去哪儿?”

谢彦:“抽烟。”

王大明百忙之中睨了他挂彩的脸一眼:“金鸡独立着抽?”

谢彦把他还拽着自己胳膊肘的手拍掉:“你管我?”

王大明啧了一声:“急啥子,等我打完这把跟你一起去,现场直播,让大家看看什么是落魄主播在线站街,你在那儿抽我就在旁边拿着手机帮你喊麦——喜欢主播的朋友麻烦点一波订阅,已经订阅了的朋友刷一波666,小哥哥小姐姐们打赏两块小饼干就有缘获得身残志坚主播为你亲口吐的爱心小烟圈,走过路过千万别错过!”

谢彦冷眼听着,只担心王大明一口气喘不上来厥过去。

“老王啊,我说真的,”他抬手搭上王大明的肩膀,“你要是闭嘴我还能看在你长得不错的份上给你刷个五百块的向日葵。”

王大明妩媚地攀着他的胸口来回摩挲,另一只手还不忘继续点塔:“那妾身先谢谢雷柏爸爸送的亲亲暖心小葵葵了,马上私信房管加入火力老贼王的吹水微信群,就有机会与妾身一起甜蜜双排哦~”

谢彦嫌弃地拿手别开了他越凑越近的脸:“双排个屁,不知名粉丝带飞知名主播,传出去你还挣不挣钱了啊?”

“你养我啊。”手头的游戏刚好结束,王大明把手机往包里一揣,轻佻地用指尖挠了挠谢彦的手心,眉毛还不忘扬起来,“好歹当年也是被评为最具潜力、最具商业价值的天才法控呢。”

谢彦想笑,结果牵动了破皮的嘴角又疼得倒吸一口凉气,他摸摸嘴角,确定没继续流血然后才说:“你也说了,是‘当年’。”

闻言,王大明眼前的画面都静止了,只见谢彦脑袋上突然爬出两个拇指人,一个头上顶光圈另一个顶了对牛角,俩小人不由分说就开始打架。

的确,他费劲在这儿哄人是想让谢彦笑来着,可这会儿谢彦真笑出来了,他又只觉得是一拳头打在了棉花上,浑身哪儿哪儿都不对劲。

挥着三叉戟的王小明把挥着翅膀的王小小明踩在脚下,跳起来就要打爆谢彦的头:“还笑?你他妈还笑得出来?!”

四周的光景重新开始流动,蛰伏了一个小时的不平和怒气终于窜出来。

“是啊,现在谁他妈知道雷柏是谁啊?”他专门挑着过分的说,“不知名平台的不知名主播,辛辛苦苦熬一通宵挣得还不如我开摄像头唱首歌挣得多。”

谢彦不在意,翘起二郎腿舒服地仰靠在椅背上,脖颈拉出利落的曲线,喉结也随着话音上下滑动:“那我求求你快走吧,手游区人气主播晚高峰中途下播要损失多少钱?我怕我赔不起。”

王大明闭上眼深呼吸,默念完两遍“莫生气”箴言,终于把王小明赶出了脑海,重新恢复了云淡风轻的样子。

他勾勾谢彦的下巴:“不是雷柏哥哥你亲自打电话叫我来的吗,怎么现在又让人家走呢?别怕嘛,看哥哥你挨完揍鼻子下巴都没歪,是个纯天然帅小伙儿,我就破例允许你肉偿吧。”

谢彦内心毫无波动:“啧,火力老贼王草粉实锤了。”

“威胁我?”王大明眯起眼睛,猛地一偏头,骨头发出“咔”的一声,然后正色道,“前SOTD职业电竞选手在酒吧街被前队友狂殴不还手,这背后究竟是道德的沦丧还是人性的泯灭……”他微微颔首,扶了扶并不存在的眼镜,然后抬起右臂伸出食指,笔直地指向前方:“真相只有一个,凶手就是——”

谢彦顾不上疼,笑得肋骨上的伤都一阵发麻,他懒懒地逮住还举在半空中扫描指认犯人的王大明的食指,稍稍缓了一口气:“江户川老王,找什么呢?”

他把王大明的手带过来半圈,指着自己:“真正的凶手在这儿呢。”

王大明神情一僵,眨巴着眼,愣愣地看向坐在旁边的谢彦。

然而谢彦脸上还是挂着浅笑,没负伤的左腿架在右膝盖上,脚尖优哉游哉地点着,仿佛一小时前那场用以泄愤的围殴不是他承受的,几年前那场溃败和接踵而来的唾骂不是他经历的,他只是自己的看客。

候诊大厅灯光惨白,映得谢彦的侧脸显出被践踏的残忍美感来,王大明收回手,下意识叹了口气。他都不知道自己这个朋友是怎么当的,要稳重不稳重,要本事没本事,除了逗逗乐什么也做不了。

接到谢彦电话时他整个人都懵了,哪儿还顾得上饼不饼干葵不葵的,差点就在直播间里破口大骂,要不是谢彦提醒他关麦,第二天微博上没准儿能出现“暴躁主播素质堪忧造成极坏影响,直播乱象到底该如何规范”的系列深度报道。

反倒是谢彦平静得很,声音里听不出一点痛苦,只有稍显粗重的呼吸表达了狼狈。他交代完地址之后甚至还有力气开玩笑:“不慌,指头都在呢,只要手没废其它无所谓。老王你跟粉丝交代好再过来,路上注意安全,我坐会儿先。”

就是这么周全的谢彦,也不过才二十二,比他还要小两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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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年前王大明还没满十八,正是最不想输也最不怕输的年纪,SOTD城际争霸赛打到最后一场,他立志要扬名庆江地下电竞界,结果没想到被谢彦所在的战队终结了八连胜,夺走了庆江市的冠军。

而那一年谢彦才刚十五。

尽管不是什么高级别的正规赛,但就谢彦的表现来讲,那时他已经表现出一名职业电竞选手的潜力和资质来,头脑清晰杀伐果断,玩儿的是法师控制的位置,打的是ADC的经济,操的是辅助的心。

然而让王大明真正明白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是,谢彦当时竟然只是个替补,是被网吧老板赶鸭子上架来应急的。城际赛开赛前,他们战队的法控被爹娘捆回老家结婚生孩子去了,于是谢彦凑合着和素不相识的队友磨合了两周就上了场,凑合着拿了个冠军……

至于有这样的技术为什么甘愿当替补——

“穷啊,老板说要是我能上场,以后我的网费他全包。”

王大明高中没读完就从沧山镇出来打工,当过服务员当过保安最后当了网管迷上了SOTD,他不懂省会父母的教育思想和抱负,也不认为电竞是什么洪水猛兽,他只觉得,既然谢彦游戏打得这么好,就应该去跟打得更好的人一起打。

然而,谢彦那时做的梦比王大明想的更远更狂——

他要成为职业选手,他要登上世界树第一,他要问鼎世界冠军,他要在SOTD的词条里留下自己的名字,XIE YAN from China。

所以他从上初中起就一心想加入当年最炙手可热的战队“WhiteWing”,整整两年,他耐心地等待,急切地倒数,十四岁终于来了。生日那天他借口出去买饮料,走进了小区外的一家打印店。

谢彦清楚地记得,那家店里有一台电视机,新闻主播在打印机的噪声中字正腔圆地播报当天在南太平洋上的日全食,而他正在角落里,用一台桌面堆满了证件照和文档的电脑,赶在最后截止日前填WhiteWing青选赛的报名表。

一个月后,他借口和同学出去旅游到北京参加选拔赛,现场发挥稳定顺利通过初赛。然而还没等他踌躇满志地踏进复赛的基地,因报名时的疏忽而寄到家中的确认回执已经暴露了他本以为能瞒天过海的计划。

他的母亲程卉特意飞到北京,代他向战队经理“转达”了弃权的决定。

他和一年后会遇见的那个法控一样,心不甘情不愿地被程卉带回了家,被要求回到所谓的“正道”上。

谢彦忍无可忍,再一次因为游戏和程卉吵得不可开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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