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1/2）

世界突然之间好像颠倒了一番。

季闻骁彻底和家里闹翻的这段时间，顾翊却过了很是浑浑噩噩的一段日子，没有方向，也毫无想法，每天做得最多的事就是望着窗外发呆。

好在演唱会结束后凌晨忙碌的工作也告一段落，他推了些无关紧要的采访和商演活动，尽可能多地在家陪顾翊。说是陪，他其实也不打扰顾翊，每天只定时地提醒顾翊吃饭、吃药、洗澡、睡觉，顾翊发呆的时间他多半都待在自己房间，写些歌，谱个曲。

凌晨不是没有试过让顾翊开心一点，他在书房的家庭影院放过搞笑电影，然后拉着顾翊去看，电影过半，屏幕里面的人都快要笑断气了，顾翊却不知什么时候将头扭向了窗外，明明窗外的天空什么也没有。

还有一次，凌晨拉着顾翊去孤儿院陪小朋友们，那天孤儿院里在翻花园的土，要将隆冬里枯掉的月季全换成新春的海棠，凌晨强制将铁锹塞到顾翊手里，拉着他一起干活。

顾翊顺从地拿过铁锹一下一下地翻着花园里沉睡了一个冬的土，有时候铁锹插得不够准，月季的根被残忍地截断留在土里。

一向和顾翊亲近的乐乐从即将被丢弃的月季植株堆里挑出一朵还没完全开败的花，兴冲冲地向顾翊跑来，“哥哥！顾翊哥哥！花花，花花给你！”

顾翊拎着还未插进土里的铁锹，循声回头，就看到乐乐手里举着一枝月季，仰着头眨着亮晶晶的眼睛看着他，见他回头，兴奋地将花举得更高，“哥哥，这个送给你！”

小孩本性童真，喜欢谁就会欢欣直白地表达自己的心意，仿佛不管哪里的小孩都是如此。

可是乐乐一脸期待地将花举到他面前的样子，还是莫名就让顾翊想起和那个孩子相遇的那个下午，那个孩子也是这样眨着漂亮的大眼睛将手里水果形状的棒棒糖递到他眼前……

顾翊竟觉得一向活泼可爱的乐乐也看得让人胸闷气短，他有些抗拒地摇着发疼的头往后退，脚步却虚浮得直晃，拿着铁锹的手也失了力气，沉重的铁锹咣当一声掉在地上，木质的柄意外地砸到眼前乐乐的脚背上。

受到惊吓的小孩一下子哭起来。

顾翊被突发的意外吓得怔愣在原地。

另一边专心翻土的凌晨和凌院长闻声立刻转过头来，“怎么了？”

见大哭的乐乐和掉落在地上的铁锹立马明白了怎么回事，凌晨三两步跑过来在乐乐身边蹲下，将乐乐抱坐在自己大腿上，一边给乐乐脱鞋检查一边轻声安慰着，“不哭不哭啊，乐乐勇敢，没事的啊。”

乐乐穿的鞋还算厚，加上砸到脚上的是木柄，并没有造成什么伤害，凌晨松了口气将鞋给乐乐穿上。只是小孩毕竟受了惊，哭声一时还止不住，凌晨还在不停安慰着，混乱之中只来得及看顾翊一眼。

“对……对不起，”顾翊缓缓从怔愣中回过神来，看着眼前因为自己而大哭的孩子，满脸都是愧疚和控制不住自己的痛苦，他小心翼翼地靠近，“伤，伤着了吗？”

乐乐确实是被顾翊吓得不轻，此时顾翊才刚刚靠近一点点，他却哭得更大声了，反而让顾翊僵在原地不知所措。

一旁的凌院长一边将乐乐抱回怀里安慰一边向凌晨暗使眼色，示意他去关照顾翊。

凌晨将乐乐小心翼翼移交到凌院长手中才站起身，低头的那一瞬间脸上有些许愧疚之色，只是一抬头又将情绪掩藏得很好，他拍着顾翊的肩膀将人带到了院子另一边。

顾翊颓然在条椅上坐下，将头埋得很深，这些天一直用淡薄疏离压抑的情绪顷刻间有些爆发，他的肩膀在微微地发抖，“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他的声音里带着绝望，“我是不是很没用，我连，连小朋友都会弄伤……”

凌晨的手在顾翊肩上轻轻拍着，“乐乐没事的，他没伤到。”幸好是真的没事，如果乐乐真的伤到，凌晨不知道要怎么面对强行将顾翊带到孤儿院的自己。

顾翊抬起头，眼睛里已经带了湿意，“万一呢，”他的声音也开始微抖，“万一他真的伤到了怎么办……凌晨，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他不知道是在解释给凌晨听还是他自己，“那天，那天我碰到的那个迷路的孩子，他，他也跟乐乐一样可爱，他跟乐乐一样……将糖递到我面前……”他将头埋进肩窝，声音轻到接近气声，“后来我才知道那是他的孩子……”

原来顾翊是以这样一种方式得知真相，凌晨惊讶地微微张大了嘴，只是一瞬，惊讶就被心疼取代，他无法想象，顾翊是怎么一个人将这些难堪消化掉的，如果那天晚上他没有找到顾翊，后果会是怎样……

光是想想，凌晨就觉得后怕，他侧身拥抱着顾翊，一遍又一遍地安慰着，“顾翊，都过去了，那些不好的都过去了。”

顾翊将头埋在凌晨颈窝，再也压抑不住自己，抽泣出声，“他们好像……凌晨，他们真的好像……我真的，真的不是故意弄伤乐乐的，凌晨，对不起……”

凌晨轻抚顾翊背的动作滞了滞，最终以一种保护的姿态摸着顾翊后脑勺柔软的发，“你不要自责了，乐乐他没事，顾翊，你也要没事啊，已经过去的事既然那么痛苦，就都忘掉吧。”他将顾翊从自己怀里松开，“新的生活总是要开始的，对吗？”

道理并没有错，但是认可却需要勇气，顾翊不知道怎样开始新的生活，也不知道要怎样回应凌晨安慰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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