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1/2）
顾翊很想冷笑一声，高昂着头利落地走开，可是他笑不出来，甚至迈不动步伐。沙发上季闻骁蜷缩的姿态，就像强力胶一样，将他的目光死死地粘在自己身上。
即便觉得很可悲，即便不想承认，顾翊还是感觉到心痛了。痛到他想抬起季闻骁的手让他摸一摸他的胸口，然后责怪他，你看看你，把我伤成什么样了。
可是自尊和道德让他什么也不能做。
在顾翊身后呆滞了一会儿的凌晨跨到顾翊身边，搂过顾翊的肩膀，将顾翊看向季闻骁的头别到自己肩头，用身高的优势挡住了顾翊的视线，“别看了。”语气里满是无奈和心疼。
他很突兀地发现，面对顾翊他太容易动容，就像现在，顾翊悲恸到几乎扭曲的神色让他几乎想冲上去将沙发上的季闻骁拎起来狂揍一顿，可也正是顾翊的神色，让他生生掐灭了自己的冲动。
顾翊在凌晨颈窝深吸一口气，调整好所有情绪才缓缓抬头，“我去拿东西。”
顾翊在卧室的抽屉里翻出了自己的证件，又从衣柜里取了几件自己常穿的衣服塞进行李箱里。他本打算将自己的东西全部收拾走的，但是不知道是房间里熟悉的气息本来就压得人太过难受，还是客厅里躺了个意料之外的人让他越来越感到窒息，他匆匆收拾了一些必要品就拎着箱子从卧室出来了。
经过客厅的时候顾翊还是没忍住回头看了季闻骁一眼，而这一眼，又牵扯出太多不该有的情绪。
心口的钝痛让顾翊回过来的头再也没办法轻易转回去，他的视线就像被粘附在沙发上那个人的身上。
他是如此的憔悴病态，隔着好几步的距离顾翊也能感觉得到他一起一伏的呼吸，那样的节奏
充满不安，在安静的房间里让人的呼吸和心跳也跟着紊乱……顾翊就像着魔了一样，拖着僵硬沉重的步子，向沙发的方向，一步一步地靠近……
“顾翊……”本来已经准备开门出去的凌晨折回来，接过了顾翊手里的箱子，提醒他该走了。
手里的箱子被接走，顾翊突然轻松了很多，连脚步也不那么沉重，他忍不住再向前走了两步。
“顾……”凌晨虚挡了顾翊一下，终是垂下手来。
顾翊在沙发前蹲下，那张憔悴的脸渐渐在他眼前放大，而眉宇之间的病态，更一览无余地在他面前铺开，他小心翼翼地抬起手想要摸一摸这张曾经倾注了他无数喜欢的脸，缓缓靠近的动作很轻很慢，不知道是怕惊醒了还在沉睡的人还是怕惊醒自己被催眠的自尊。
可是在指尖即将触碰到季闻骁眉骨的时候，顾翊的手还是停了下来，苍白瘦削的修长手指像被灼伤一样本能地向后退了几分，僵硬地虚悬在空中，渐渐曲起，最终无力地垂下，他的眼圈泛红，盯着季闻骁微微颤动的睫毛神色无尽难过，“我好恨你啊。”
我没有办法原谅你了。
他对季闻骁有过太多宽容，季闻骁的霸道、欺凌、毫不讲理，甚至因为他而承受的五年牢狱之灾，他通通都原谅了，可是这一次……这一次根本不是原不原谅的问题，这一次季闻骁踩的是他道德的底线，他甚至连这样的自己都原谅不了，又怎么原谅季闻骁呢。
顾翊在自己的眼圈更潮更红之前强迫自己起身，就像是完成了一次告别，转身走了。
沙发上的人好像受到了惊动转醒了过来，季闻骁的眼睛还迷离着，意识却先一步清醒过来，他本能地抬手抓住了转身就走的顾翊的手腕。
顾翊的身子一僵，他有些害怕地去看季闻骁，他看见季闻骁张了张嘴，看过来的眼神太过迷离，里面的情绪反而看不太清。顾翊这才感觉到季闻骁抓自己手腕的力道出奇地小，小到就像小猫将爪子按在他的心口上，他只需要轻轻一抖就能抖开。
事实上，顾翊也这么做了。
他几乎是没费什么力气就挣开了季闻骁的手，然后看也不看季闻骁，大步向门口走去，在经过门口的时候将钥匙放在鞋柜上，然后任由等在门口的凌晨搂着自己的肩膀消失在玄关处。
顾翊离开的脚步太快，门也被带上得太急，所以他没有看到沙发上的季闻骁哀求似的向他伸出的手，也没有听到季闻骁从嘶哑的咽喉中发出的细若蚊吟的几声“不要走”，更没有看到季闻骁费尽全身力气挣扎着想要起来挽留他最终却无力地摔进沙发里陷入昏迷……
出了房门凌晨很主动地拉开了和顾翊之间的距离，然后拎着箱子闷声走在前头，一路无言到了停车场。
凌晨将箱子放进后备箱后又和往常一样，将顾翊塞到副驾驶再为他系好安全带才绕到驾驶室。但是今天，他并没有立刻发动车子，他心里有些奇奇怪怪的感觉，让他难过且烦躁，他用力地抓着方向盘，将头有些低地埋到自己臂弯。
告别和下决心都需要很大的力量，从那个熟悉的屋子出来的那一刻即意味着和过去彻底的一刀两断，顾翊还在这样的窒息感中没缓过气来，因此也没有察觉到凌晨的反常。
车厢里安静了好一会儿，凌晨才收敛好自己的情绪，他将头抬起来，连自己都没预料到地开口，“会舍不得吗？”
顾翊一怔，“什么？”
“你还是舍不得他吧。”凌晨靠在靠椅上直视前方，就像在陈述一个事不关己的事实，语气里的肯定和无奈配上他方才埋头太久因为缺氧而有些潮红的脸颊，竟显出一种怪诞的……落寞。
“我没有舍不得。”顾翊像是在暗示自己，他给出了一个很肯定的答案才回头去看凌晨，凌晨靠在靠椅上，明明得了答案却像是不相信一般，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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