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1/2）
顾翊的脚步顿了顿，“那你问过我吗，你满足了，你问过我是什么感受吗？”
季闻骁本来喜悦的心思一滞，他有些无辜道，“这顿饭是你同事请的，我没有逼过他……”
“我知道你没逼他，”顾翊道，“我知道你变了，你成长了，你终于懂得尊重别人体恤别人了，可是你早干嘛去了？你现在这么小心翼翼表现得一往情深有什么用？”顾翊压抑了一晚上的不自在在再一次面对季闻骁谨小慎微的态度时终于像决堤的洪水，全线崩溃，一旦开了口他就忍不住将这些天堆积在心口的愤懑和面对季闻骁与以前大相径庭的行事风格时的忐忑不安倾斜而出。
“你到底还记不记得你骗了我两次？第一次算懵懂无知第二次算我傻，难道第三次我还要因为你变了，你成长了就要把吃过的亏再吃一次吗？季闻骁，你都多大了？真正的成长不是到现在才学会怎样去爱一个人！像我们现在的境地，我们就不能放过彼此吗？我就想过安定平淡的生活而已啊！”
这些天的热脸贴冷屁股让季闻骁在顾翊一番话的质问下愈发沮丧，顾翊的每一声质问他都清楚地知道，他没存要顾翊马上原谅他给他任何回应的心思，他就是想陪在顾翊的身边，稍微贴近一点顾翊的生活，只要能看得见顾翊他就满足，可是就连这样顾翊也并不满意。
季闻骁突然感到莫名的无措与惶恐，“别再死缠烂打、别再做没有意义的事情、别出现在我面前了、放过彼此吧，”他绝望地一字一句数着，“你明知道我做不到！你除了这些就没别的跟我说的吗？你可以跟那些和你才认识几个月的人有说有笑为什么就不可以好好跟我说一句话？顾翊，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到底有多恨我，你至少让我知道，我到底要做什么才能让你看我稍微顺眼一点。”
季闻骁看过来的眼神就像一只惊慌失措的小兽，在森林里横冲直撞迷了路也要固执地冲出迷途，冲到你面前痴痴仰望着你等待一个答案。顾翊突然就泄了气，要怎样回答季闻骁的问题呢，感情从来就不是可以衡量的东西，何况夹杂了太多肆意萌生又被狠狠扼喉的爱意，又怎么能再单独挑出来说有多少恨。
何况事到如今，他心中剩余最多的，早就不是恨了。
“季闻骁，我很疲惫。”顾翊难得地示弱，他早就厌倦一次又一次地伪装坚强故作冷漠，拿一些反复无数次的说辞去应付季闻骁，这一次不妨就把话说开吧，把那些他原本想烂在肚子里的话通通都说出来。
“你根本就不知道你给我的伤害有多致命，很长的一段时间，我一晚上吃好几片安眠药也睡不着，最痛苦的时候我甚至想过去死，现在我好不容易熬过来了，我终于可以像个正常人一样工作、生活，可是从你再次出现的时候我好不容易活过来的人生就再次崩塌了！我开始整夜整夜地做噩梦，我害怕万一和你多说一句话，高筱雅就再把我送去坐牢，我害怕你的家人朋友指着我的脊梁骨骂我是恶心的第三者，我怕你儿子像看变态一样看着我问我为什么要拆散他的父母，你以为我只是讨厌你吗？你以为我只是单纯地讨厌你吗季闻骁！”
说到最后顾翊的脸被过激的情绪染得通红，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就连肩头也因为激动和痛苦微微地颤抖。
季闻骁听着一句一句从顾翊嘴里出来的话，就像无数烧红的烙铁接二连三地落在他的身上、心头，灼热的痛感瞬间传遍了他的四肢百骸，他控制不住想要安抚和保护眼前人的渴望，上前一把将顾翊抱入怀中，像是在反复忏悔一般，轻声重复着，“对不起，对不起……” 这一抱温和而有力，丝毫不带季闻骁惯有的霸道和占有欲，甚至没有强迫顾翊紧贴着自己，却以臂弯给怀里人圈出一片安然之地，好像在这宽厚的怀抱里，可以得到庇护一般。
顾翊本能地想挣脱却无能为力，最终失了力气的他任由自己像条任人宰割的鱼被季闻骁抱在怀里。
待到怀里的人稍微安静了一些，季闻骁才将这些日子攒下的话在顾翊耳边轻轻道来，“ 对不起，我不会再让你害怕了。我和高筱雅离婚了，她不会再找你的麻烦了，我妈早就不反对我们在一起了，至于我爸他总有一天会妥协的，况且我已经离开季氏了他也管不了我，顾盼……孩子会一直在美国，他会在那边接受教育、长大，等他懂事一点我就将事情全部告诉他，我会告诉他都是我的错，他不会怪你的。”
季闻骁松开顾翊定定地看着顾翊的眼睛，“我一直都没机会告诉你，我们在一起的最后那段时间我所谓出差根本不是去出差，我找到高胜当初陷害你的证据了，只要你愿意起诉，他们一定会受到应有的惩罚的。顾翊，我以前太蠢，根本不知道我身边的人对你的恶意，所以才会任由他们伤害你，甚至自己也成为帮凶之一，可是现在不会了，我不会再让任何人对你做任何不利的事，我不会再让你害怕了，只要你还爱我，哪怕一丁点……不，你不爱我了也行，只要你还愿意让我在你身边，我就在你身边什么也不干都行，只要你别这么排斥我……”
顾翊失神地望着季闻骁，看着季闻骁带着恳求的眼睛、因为不安皱在一起的眉头，看着一张曾经总是冷冽紧闭的双唇因为一番摇尾乞怜的话微微颤抖，他的喉头就像上了封条，再狠戾的话突然说不出来了。他仿佛看到这一次季闻骁似乎把什么都准备好了，只要他一回头，他们马上就能有个美好结局，可是，他真的累了啊。
他还记得上一次季闻骁口口声声说爱他，他几乎搏上全部赌注和他重新开始，最后换来的又是什么，他都快三十了，没有那么多机会可冒险了……
“不早了，我回去了。”顾翊最终只淡淡这样说了一句。
季闻骁收了悲戚的神色，殷切地挡在顾翊面前，“我送你吧。”
“不用了。”
“顾翊，就算是作为普通朋友，这么晚了捎你回家也是一件很平常的事吧。”
顾翊往路边挪动的脚步顿了顿，最终还是伸手拦下一辆出租车。
季闻骁看着顾翊头也不回上车的背影，胸中泛起一股酸楚，他有些痴傻地站在原地自言自语，“为什么你可以允许凌晨陪在你身边认识你的家人朋友，而我连送你回家都不可以……”
风将季闻骁的呢喃吹散在空气中，再飘到路边，被及时关上的出租车门生生挡在门外。
顾翊头疼地靠在后座上，一闭上眼脑海里全是刚才季闻骁一脸无措望着他问他该怎么做的画面，那些画面和高筱雅颠倒黑白陷害他时神气的样子重叠在一起，和季母端庄优雅地问他是不是可以放手的样子重叠在一起，也和四岁的顾盼牵着他的手说好喜欢他的样子重叠在一起……顾翊痛苦地将脸埋在手心，感觉自己就要被撕裂了……
第二天顾翊头晕眼花地坐在办公桌前，十分后悔昨天头脑一热答应出去聚餐。如果不去聚餐就不会发生跟季闻骁的一番争吵，他也不会因此失眠一整晚，而现在也不至于眼睛明明盯着图纸却一点有用信息也看不进去。
顾翊正暗自失悔着，许久不见的宋知礼来了。
步履稳健的老教授推着眼镜走进来将手里的文件夹放顾翊桌上，“最近接了一个大项目，细节很复杂，需要先去实地考察一下，你有兴趣吗？”
顾翊瞬间将七七八八的想法抛到脑后，不可置信地问，“我？”
“是啊，你，”宋知礼将遒劲苍老的声音拖得很长，“小杨小李手里都有项目，还能谁啊，”他咂咂嘴，故作感叹道，“嗨呀，工作室该招人了……”
顾翊赶紧站起来凑到宋知礼身边，“宋老师，宋老师，我去。什么时候出发啊？”
宋知礼抬眼哼了一声，明明因为顾翊积极的态度心情良好，还是板着个脸，“明天一早，”他指了指桌上的资料，“今天抽时间了解一下资料，把该准备的东西准备好。”
“好！”顾翊露出一个欣喜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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