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1/2）

项目表里的内容果然如宋知礼所说又多又复杂，顾翊仅仅将手里的资料了解个大概下班的时间就已经过了，这是他第一次跟着宋知礼做项目，也是第一次出差，自然希望明天的出击能够有的放矢，他翻了翻手里沉甸甸的文件夹，决定再做足一点准备，将明天要沟通的地方一条条梳理出来。

这一梳理，就直接过了午夜十二点。

顾翊伸着懒腰将明天要用的文件悉数装进包里，关了办公室最后一盏灯，拖着疲惫的步伐离开了工作室。

即使成都是个不夜城，午夜过后的大街还是显出明显区别于白日的萧条。顾翊打了个哈欠掏出手机打算约车回家，可是站在路边等了二十分钟，手机软件里也没有相应的回响。

顾翊有些急了，他正愁着是不是要在办公室对付一晚的时候，路边隐匿于黑暗中的一辆车车灯缓缓亮起。

顾翊眯着眼睛打量着刺眼的光，在逐渐适应了光线强度之后看清了车前熟悉的标志和车牌。

然后看着季闻骁打开车门，有些犹豫地朝他走来。

顾翊疲惫的神经有一丝的苏醒，却丝毫不感到意外，在一次又一次徒劳的对峙中他好像已经习惯了季闻骁一意孤行地在他身边出现。

随着距离越来越近，季闻骁的脸在远光灯的光束下显得越来越清晰，清晰到可以看清他脸上比昨天更甚的憔悴，像是在这一天里经历了什么巨大的打击。

季闻骁或许也知道自己的脸色有多难看，他对着顾翊故作轻松地笑笑，毫无底气地解释道，“晚上杨设计师给我送资料，说起你正在加班，我就……就过来了。”

顾翊垂着眼睛在心里默叹一口气，他能回应什么呢，该说的话他早就说过了，该划清的界限他也划清无数次了，他一次次面对季闻骁时那副姿态，连他自己都厌倦了……

季闻骁生怕引起顾翊的一点反感，连忙解释道，“我本来只是想过来看看你，看一看我就走……”他的脸上难掩尴尬，“没想到一眨眼就这么晚了。”

“季闻骁……”

“我知道，”季闻骁连忙抢答，“我会离你远一点，我不烦你，但是现在这么晚了，能不能让我送送你，就送送你……”

顾翊看着这张忐忑而专注望向自己的脸，有了些许的遐想，如果一开始他遇到的就是这样的季闻骁，或者他重逢的是这样的季闻骁，又或者季闻骁的这份固执和坚持能早些倾注在他们对彼此的信任和感情上……

“你又是何必呢。”顾翊无奈地低诉，不知是昨晚的争吵耗光了他所有的狠戾，还是一整天高强度的工作让他彻底精疲力竭，在面对季闻骁时，他似乎已经无力做更多的辩驳。

“很傻吧？”季闻骁自嘲地笑笑，“我刚刚来的时候看到你还在加班，我就想给你买点吃的送过去，可是我一想，你肯定不会要，还会生气，我就强迫自己待在这里，我跟自己说我就看一看你就好了，就看一会儿，我一定不会让你发现我来看过你，我真的只是看了一会儿，然后就……”

“你别说了，”顾翊打断，“不是要送我吗？走吧。”

季闻骁突然一愣，仿佛不知道自己听到了什么，等到顾翊再看过来，他才如梦初醒般赶紧拉开了副驾驶的车门。

直到顾翊坐进去，他还有些不可置信。

车子启动，身边的空气终于有了另一个人的体温，季闻骁才生出一些真实感，他努力控制着自己握在方向盘上的手想让自己颤抖的幅度小一点，让自己看起来稳重一点，可他依旧控制不住内心的惊喜与雀跃，“顾翊……”

顾翊闭着眼睛靠在车门和靠椅中间，在季闻骁多余的话没出口之前打断，“季闻骁，别再说了，好吗？

季闻骁激动的心情有一瞬间的停滞，他有些僵硬地微微扭头，看到顾翊微阖的双眼下难掩的疲惫，他忽然觉得自己的兴奋啊喜悦啊什么都变得不重要了，如果这个人还愿意在疲累的时候再稍微依赖他一点，他愿意给予的便是一整个港湾，于是他轻轻地说，“好。”

顾翊想，他一定是疯了，或者是工作累傻了，又或者黑夜赋予人的无力感太强烈了，才会受不住季闻骁那几句话的捶打，就这么上了车。他以一种接近逃避的姿态闭着眼睛靠在车厢里离季闻骁最远的地方，却挡不住劳苦工作一天后袭来的疲惫，不知不觉竟真的睡着了。

车载音响传出舒缓安眠的音乐，季闻骁回头看了一眼似乎陷入沉睡的顾翊，伸手将音乐声关到了最小，匀速行驶的车厢内渐渐归于默契的平静，只有轻缓的音乐声在连接两颗已存隔阂的心。

两首音乐结束，音响里随机传来电台的声音。季闻骁忘了之前将电台调到哪个频道了，现在只听到一个过于官腔的女声在报道着不知道哪个地方的时事新闻。

“下面请听一则报道，日前接到民众举报，北京市XX区最高人民检察院检察长、副检察长陈某和胡某在多次案件中存在利用职权徇私牟利的行为，中纪委对此高度重视，目前已成立专项调查组……”

季闻骁听着那两个熟悉的名字，瞳孔略微跳动了一下，他将车速再减缓了一些，回头看了顾翊一眼，又平视前方继续开车，知道身边的人已经睡着才自叹一般地说，“你还记得这两个人是谁吗，当年那个案子定你罪的法官，他们让你受了五年不该受的苦，这些年经他们手判下的冤假错案更是数不胜数，终于到了自食恶果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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