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尽灯枯,回天乏力(1/2)
人生如行路,一路风景,一路艰辛。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一个长长的清单,这些清单里写着许多美好的事情。可是,它们总是被推迟,被搁置,在时间的阁楼上腐烂。为什么令人宽慰的问题总是被误以为是时间的问题,而那些沉重、压抑以及不得已的,总是被叫做生活本身。
在这人世间,有些路是非要单独一个人去面对,单独一个人去跋涉的,路再长再远,夜再黑再暗,也得独自默默地走下去。而远方除了遥远,一无所有。更远的地方,更加孤独,远方的幸福,是多少痛苦
当我抱着赫连意了无生息的冰冷身体时,我感受到了空前绝后的痛苦。很少有人能够体会到失去爱人的感受,什么都无法填补这种锥心刺骨的痛苦,这种痛苦将会缓缓植入骨髓,伴随我其后的生活,甚至是整个余生。
事实就是这样,生活处处草木皆兵,不管日子过了多久,我最大的希望就是随着时间的流逝,自己恐惧的伤口能够开始愈合,但不论我多么努力,多么坚强,总会留有伤疤,存有阴影。
现在坐在电脑前,我甚至不敢再回想当时的情景。一想到赫连意当时那血肉模糊的前胸,我的心便被揪得生疼。那种无法言说的恐惧与绝望,让我做出了今生最大胆的事。
那时我慌张得感受不到一点生的希望,但我必须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先是给老白打了电话,再马不停蹄给赫连意做人工呼吸与胸外按压。我不知道自己撕心裂肺的哭喊他是否听得到,如果他听不到,我究竟该怎样做才能唤醒他?!
“赫连意…你说过不会撇下我…”我喃喃自语,眼泪模糊着双眼,“你给我起来!我受不住第二次的…起来!!!”
他的唇灰败而冰冷,整个人无力而颓败,在我的努力下仍然没有一丝心跳与脉动。时间仿佛过去了很久,我彻底失去信心,抱住他失声痛哭,难以接受他就这样在我怀中消失的事实。
就在悲痛欲绝当中,我无意间瞥到了他身边静静搁置的,一把带血的水果刀!扑过去抓起作案凶器,我深吸一口气,颤抖着把他的衬衣完全扒开,露出他血淋淋的胸膛。鼓起勇气,我一刀切下去,沿着他的左侧肋间隙划开了他的半侧胸壁!
血液顺着刀口缓缓流了下去。“还没有凝固,说明时间不长。”我暗自思索着,将刀口一直拉到他的腋中线。快速丢下水果刀,我颤颤巍巍地拉开他的胸壁,将右手伸进他的胸腔。闭上眼睛,我强迫自己深吸气,抑制颤抖。
右手首先触到了左肺叶,再往里,触及到了他的心脏!柔韧、温热,同时异常安静。小心翼翼将整个手掌托于心脏后方,我鼓起勇气向着胸壁方向用力按压了一下。这附着我满心期待与恐惧的一下按压,让我的眼泪瞬间决堤。之后的每一下,都伴随着我的痛哭。
“不要死~不要死~”我跪在地上,双手染上他的鲜血,哭喊着央求他,“你起来,告诉我这只是一场噩梦!告诉我不要害怕~~呜呜~~”
“嘭”地一声,实验室的门被再次推开,老白和几个医生冲了进来。
看到地上被切开胸壁的赫连意,看到我不成人形的状态,大家瞬间惊呆了双眼。老白脸色惨白,一下子跪在了地板上,伸出颤抖的双手不知该触及哪里,带着哭腔说:“出了什么事?!怎么会这样?!他怎么了?!”
手下不停止地匀速挤压心脏,我抽泣着断断续续告诉他:“有人谋害他…我来时他的心跳已经停止了…我做了抢救,可是…可是…我只好用这种方法…”
一名医生冲上去,一把推开呆愣的老白,厉声说道:“你不要停,咱们赶快把院长送到手术室!老白!你不要这样!救人要紧!”
老白猛然站起身,慌张不已:“先插管…插管…”
其实他根本连开口器都握不稳,还是刚刚说话的那名医生抢过去对赫连意做了气管插管。气道开通以后,他们合力将赫连意抬上平车,我仍旧连续不断地按压着他的心脏,随着平车一路跑向手术室。
以最快速度将赫连意送上手术台,我和老白便被劝了出来。等候在手术室外,我呜呜呜地哭得更凶了,我真的接受不了他会永远离我而去。如果他还在这个世界上存在着,那么这个世界无论什么样,对我都是有意义的,但是如果他不在了,无论这个世界有多美好,在我眼里也只是一片荒漠,而我,就将变成一个孤魂野鬼。
老白身上也被沾染了一片血渍,他就那样呆愣茫然地站在手术室门前,一直站了两个小时。而我,根本无力站立,跌坐在地板上,悲痛欲绝,泣不成声,最后竟然哭晕过去。幸亏老白还存有理智,将我扶起,把我唤醒。
清醒过来后,发现天空乌云密布,电闪雷鸣,倾盆大雨突然从天而降。手术室的门被打开,参与抢救的那名医生走出来。老白马上搀扶着我迎上去,焦急询问:“温主任,赫连…怎么样了?!”
被叫做温主任的中年男医生摘下口罩,沉痛说道:“心脏被反复电击多次后才算有了微弱了起搏…”
听到他有了心跳的消息后,我与老白瞬间感觉一切都有了希望。老白立刻询问:“心脏能够自主跳动了?!他…能活下来吧?!”
“不要高兴得太早,不是窦律,是逸搏…”文主任脸色很难看,说话的声音都隐隐带有一丝颤抖,“你们知道吗,有人挖出了他体内埋藏的除颤器…”
我与老白瞬间苍白了脸色,我感觉自己的心跳就此停顿,整个世界黑压压的一片笼罩下来。
“被生生拽出的机器与导线破坏了他的心内膜、□□肌、瓣膜,还有血管,”温主任的眼泪滑了下来,难以掩饰心痛与悲伤,“咱们都知道他心功能本就很差…还有…他只有一个肾脏…现在的情况是,单肾出现了急性衰竭…即使我们全力以赴修复他的心脏,他也很难挺过去…”
急性肾衰竭!衰弱的心脏多处受损!很难挺过去!!!这么说,他这次注定要离我而去了?!!我承受不住这样突如其来的打击,眼前阵阵发黑,一个踉跄身体便瘫软下去。
“唐棣!”老白一把拽住不断下滑的我,使劲拍打我的脸颊,“你怎么了?!”
我躺在老白怀里,过了好久才缓过一口气。说不出其他的话,我只会不停地哭泣。
温主任长叹一声:“我们先修复他的心脏,之后会上呼吸机、临时起搏器,或者心脏辅助装置,能不能闯过去,全看他的造化了…”
温主任返回手术室后,我与老白仿若被扔在了地狱一般,生不如死。一直坐在手术室外,我隐约感觉到窦苓跑来,说了什么我不知道;老白走开,好久好久又回来坐到我身旁;玗琪来过,在我面前安慰了什么,我记不清楚;心脏科其他人员也有的来看望,但我丝毫记不得;后来思姝又被老白领过来,她嚎啕大哭扑进我怀里。
手术由午间一直进行到傍晚,由傍晚又进行到夜深。老白拉起一直呆坐在手术室门前的我,沉声说道:“唐棣,你振作一点!赫连他吉人自有天相,他会闯过所有的难关,我们要有信心!”
我的双眼红肿,流不完的眼泪又缓缓顺着脸颊淌下来:“他说了,不再要求我出国…他分明是原谅了我…为什么还要丢下我们…他怎么能用这种方法惩罚我…”
玗琪伸手轻拍我的手臂,柔声安慰:“他今生做了无数好事,会得到好报的。他一定能挺过来的…”
手术进行到夜间11时左右,大门被打开,赫连意被推了出来,还有无数机器与设备。我猛然从地上挣坐起来,踉踉跄跄跑过去,伏在平车旁寻找赫连意身影。
温主任对我们一群人说道:“置换了血管,换了两个瓣膜,连接了□□肌,顺便给他做了搭桥,我们将他受伤的胸壁也缝合好了,以后如果他能挺过来,再考虑重新安装ICD的事情吧,现在就暂时靠呼吸机、心脏辅助装置维持看吧…”
老白紧握温主任的手,泣不成声,感激涕零:“主任…谢谢你…谢谢你救了他…”
“他是个好人,会活过来的。”温主任拍拍老白的肩,继而转向我,“我真的很佩服这个小伙子!要不是他临危不乱,当机立断给赫连意开胸进行心脏按摩,赫连意恐怕活不到手术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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