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1/2）

高城笙一语成谶，那天的北风刮得过于激烈，临近饭点时刻就下雨了，太阳彻底躲在乌云后面了，黑压压的一片，下着豆大的雨点，热闹的气氛一扫而空，随之而来的是压抑的令人烦躁的气息。

不管过多久，高城笙都不喜欢冬天。

“噫！怎么突然下雨了！”正在给客人吹头发的店长手法逐渐粗暴起来“我家里的衣服还没收呢！我回去我老婆又要骂我！”

从回来以后就一直不在状态的席潼听到声音扭头往窗外看去，才发现今早上报道要下的雨终于铺天盖地的来了，客人越来越少，离下班却还有一段时间，他缩在角落里恨不得给自己盖上一层壳，高城笙给他的传单他小心翼翼的折起来塞到外套内侧的兜里，那儿一般都是他放钱的地方，如今被他腾出来，就放这一张折的整整齐齐的传单。高城笙写过字的那头在上面，被黑色签字笔写在传单上的俊秀字体在回来的路上被他一不小心蹭花一道，他心疼极了，就坐在这里摩挲着那道黑色的印记，期待能把那蹭花的部分再蹭回去似的，一遍一遍的。

他坐在那儿多久，就摸了那几个字多久，但他的手指又没有完全覆盖在字上，怕字迹没干，外人看来他真的是魔障了，连他自己都觉得或许真疯了，看三个字都像看照片一般认真，他算是明白了字如其人是什么意思，高城笙什么他都觉得好，长得好字写得好估计工作也找的好，整个人都好的像是他十四岁的梦，单纯浪漫有才华。

理发店暖黄的灯光照在席潼身上，也没给他映上一层颜色，他的世界仿若和他们的临时休息室隔离了，他又不知回到哪年岁月，整个人都是悲伤的，回想上半生，也没想到什么有意思的事情，只是记忆里一双锃亮的小皮鞋在眼前晃来晃去的，一边晃一边说“我读过好多诗了，我知道唐代诗人有李白有杜甫又有白居易。”另一个男孩反击道“这东西谁不知道，有种你给我背一首。”

“床前明月光！”那小皮鞋晃的更欢快了“疑是地上霜！”

“你这个不行，三岁小孩都会背。”声音沙哑的男孩继续讽刺道“我不要听你讲话了，你根本不会背很难的诗词。”

那小皮鞋不服气极了，嚷嚷道“我会背唤笙歌，唤笙歌！”但是另一个男孩已经走远了，他囔囔的声音逐渐变弱，继而变成细细的哭泣声，却比任何声音的穿透力都要强，让席潼瞬间从回忆里清醒了过来。

他下意识地抓住眼前的东西，却只抓到一片空，他透过对面的镜子看到自己靠着墙坐，面前是一个大桌子，是几个小桌子随便搭在一起的，每个人的东西都凌乱的摆在一起，放满了衣服包包还有一些私人物品，像是被小偷光顾过了，但他们每个人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小偷来了也只是空度时间。他揉了揉太阳穴，从那凌乱的桌子上抽出一条围巾戴在脖子上，终于熬到下班时间了，他想，一定要去做一件事情。

他径直的离去，店长的呼喊和门口的风铃也没有拽回他的意识，席潼没有带伞，直愣愣的快速走进大雨里，好像被淋湿的只是一具没有灵肉的空壳。

再快点，再快一点。

他想要追逐一些东西，又担心只是幻梦，他的头发贴在他脸上，头上的水珠低落到眼里，涩的难受，他在人群里逆流而上，周边的亮光一点点的消逝，那些标志性的建筑物也逐渐远离，当席潼终于在书店关门前来到在书店门口的时候，已经是非常狼狈的状态了，他身上没有一处没有湿透的，估计昨天买的破毛衣的线头都被雨水泡软了，他大口的喘着气，来不及擦一擦脸上的雨水便走进了书店。

书店老板自然是不悦的，怎么会有这样的年轻人，淋成这种狼狈样而且还是在下班之前来搅和，他喊道“小兄弟，我们下班了！”

席潼像没有听到一般走进这间宽敞的书店，明亮的灯光柔和不刺眼，温柔的注视着这些书本，入门是排列整齐的新发售的图书，但他要找的不是这些，他能感受到自己头发上的雨水划到脖子里，冰冰凉凉的触感像是一条蛇从脖子上游走，但席潼只是摸着那些木制的书柜盯着上面的牌子，看到唐诗宋词的时候他停了下来，从吱吱呀呀的书柜里抽出一本《白居易选集》拿在手里，书很轻，可席潼觉得这书有千斤重，压得自己的手腕生疼。

老板看着地上的水迹，再次非常不悦的冲着席潼喊道“小兄弟！我要关门了！”怕他不信似的又狠狠的咣当了一下门锁，那叮咚作响的声音让木讷的席潼有了些反应，他轻飘飘的走过来，跟书店老板说“我要买这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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