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1/2)
自从席潼帮对方找到教学楼,又帮对方解决了被缠着的困扰,对方就像牛皮糖一样黏着他了,去哪都要跟着,一边黏着还要叽叽喳喳的前言不搭后语的搭话“我叫高笙歌啊,你叫什么呀,是不是叫习童?你名字好难写啊,他们都好像很怕你啊,你怎么不爱说话啊,听说你学习很好啊,你怎么做到打架那么厉害学习也很厉害的呀。”
而席潼永远都是一句拒绝的“你离我远点。”可惜他能吓到班里所有人,吓不到刚转来的笙歌,即使再凶,对方也只是搓搓捏捏自己的衣角,委委屈屈的看着他,然后又黏上来,直到有一天席潼终于受不了了,他指着自己的教科书扉页说“席潼,看清楚了吗,会写吗,会就离我远点。”
笙歌看着那三点水带一个童字的潼,先是露出了茫然无助的表情,听到席潼下一句话后,收起了他的茫然随即又露出了他的招牌委屈表情,愣愣地看着他道“可是不在你身边的话,又会被围着问问题的。”
席潼的万般无法忍耐在他的眼里也烟消云散了,千言万语汇成一句叹息,然后就消失在天地间了,不过是个小少爷,他想,缠着就缠着吧。
那之后他的态度大为转变,一下子让高笙歌受宠若惊。从此蹲在大栾树下捡小灯笼的身影变成了两个人,偶尔遇见特别漂亮的,高笙歌就像献宝一样拿给席潼看,看着对方冷冷的表情稍微柔和下来,他的心情也忽上忽下的激动极了,高笙歌觉得这就是自己一辈子的好朋友了,但显然,他俩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高笙歌的爸爸只是临时把他安排在这里,所以没过多久,席潼越看越顺眼的高笙歌就要转学了。
知道这个消息后,席潼脸色淡淡的没什么表情,倒是高笙歌这段时间据哭力争毫不奏效,每天上学不但顶着肿肿的眼睛来,连脸颊都是肿肿的。
那天笙歌的父母没有开车来接他,可能是工作太忙忘记了,也可能是这段时间高笙歌把他们烦的受不了了,毕竟一见面就嚷嚷着不要转学不要转学,这儿有他最好的朋友,可大人眼里哪有什么最好的朋友,大概只有最好的利益关系,所以完全不在意,可小孩子的哭闹声又把他们烦的要命,怎么办呢,也不能不管,只能想点折中的办法,干脆不去接他,让他自己在学校呆着好好反思反思。
完全不会反思的高笙歌只会没有主见的蹲在墙角流眼泪,席潼知道他还没回家,也不知道他去了哪,在校园里急匆匆的找着,结果哪儿都没有那个黏在自己身边的小小的身影,他觉得自己都快要放弃了,一阵风吹过,隐隐约约夹杂着哭声,他眯着眼睛盯着大栾树旁边那半面红墙,看到墙影里一动,逐渐放下心来。在那红墙背后,果然蹲着他一直在找的笙歌。
可能是在家里过的太紧张,他连哭都不敢大声哭,要不是席潼对他这细细的哭泣声特别敏感,估计也是不可能找到的。
席潼见他一直哭,从未说过安慰人的话,又怕说错话的他,只好抿着嘴不肯说一句话,他那时候脑海里其实是没有高笙歌口中说的那些最好的朋友的概念的,只是看着高笙歌蹲在墙角,平时崭新的衣服蹭的全是灰,头发也乱糟糟的,哭的小小的可怜的灵魂都要破裂了的时候,他的心里也忍不住的产生一股温柔的牵痛,好似他也能感受到那种难过,实际上他什么都感受不到,他所经历的比这个还要痛苦,可他又说不出,只能抿着嘴不做声。
太阳快要落山了,弥留下来的光线也是带着陈旧色彩的,连墙角那个小小的身影都盖不住,阳光无言的照着在寂静的墙下蹲着的俩人,高笙歌哭了多久,席潼就看了他多久,在那破旧的寂静的墙下,一个七岁的孩子第一次认识到只能清醒的从命是什么感觉,他所有的反抗和自我认定的道理在忙碌于现实的大人眼中都只是轻飘飘的一句“这孩子怎么越大越闹腾。”而另一个,从出生,就已经开始认命了。
“为什么啊,我还没有给你带我用的宝宝霜,都说了它很香的,牛奶味儿的,我特别喜欢。”不知道哭了多久,笙歌终于舍得抬头看了一眼席潼,絮絮叨叨地数落着面前这个人,平常不敢说的话这时候一股脑的往外涌。
“你还没有教我叠三角板,还没有教我玩弹珠,为啥啊,你总说明天教明天教,现在好了,我们没有明天了。”
“都怪你,我爸妈都不来接我了!他们肯定不要我了……”他猛地站起来,看着空荡荡的校门口,熟悉的位置没有那辆熟悉的车,像是抽干了所有力气似的又蹲下,又呜呜呜的哭了起来。
然而席潼还是一言不发,也许他觉得自己确实太敷衍他了,他说的明天其实就是不想,他总是嫌弃着这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不用担心吃饱了这顿没下顿的小少爷,但这个时候说出来好像也没什么意义。
“我们没有明天了。”
“我们。”席潼在心里琢磨着这个陌生的字眼,除了在书上看到过,其他时候好像没有人这样说过我们。他甚至在心里做着关于我们的造句,可惜了,第一次听到的时候,这个令人感到温暖的我们就已经和“没有明天”这样现实的字眼排列在一起了。逐渐下沉的太阳照着他的眼睛像一个褐色的玻璃珠,玻璃珠里住着一个哭泣的小少爷,席潼的心在那个小少爷身上停留了会儿,终是一粒石子投入心湖,跌宕出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好了别哭了。”可他开口还是那样沙哑的声音,说不上好听也说不上热情。
不顾一切的笙歌还是哭的稀里哗啦的,真的是不顾一切的,眼泪拼命的从那双肿起来的眼睛里争先恐后的掉在地上,没有声息的渗入土地了,大地一言不发,笙歌难得的没有听话,听话也无济于事,那就反抗这些,倘若连反抗都没用,那就只能无声的哭泣了,无声的拒绝这一切。
可惜他的眼泪随着席潼一句升高的“听到没,不准哭了。”还是乖乖的止住了,好像他的眼泪不归自己管,而是归面前这个阴郁的男孩管。
席潼见笙歌突然瞪大眼睛看着自己,愣愣的没有焦点,怕自己又把它吓坏了,便轻声道“走吧,我送你回家。”
闻言,笙歌慢慢地站了起来,颤颤巍巍的往墙外面走去,阳光在他刚刚蹲过的地方慢慢地淡薄,最后竟是连一棵草都照不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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