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1/2)
日子很便快到了年根,但是海岱城中的节庆氛围却并不浓厚。
眼下同金国的战事未平,大宣举朝上下都沉浸在一片抑郁难言的低气压之中。寻常百姓也晓得这个年怕是不好过,是以除夕这天,各家都早早地关门闭户,远没有往年夜里狮蛮社火、通宵达旦的热闹景象。
衡王府中也是一反常态,万事从简,然而公子王孙家里的排场,再怎么精简,那也是小门小户远不能比的。
这日,府上的厨子从天没大亮就开始准备,一个个都使出看家本领,到了酉时正正赶上开席,一道道热气腾腾的饮食流水似的往正厅里抬。
厅堂中,衡王府的四位主子已然入座,依旧是明长靖并李氏坐在上首,明远和明贞分列两侧。只不过其余几人身后站得都是伺候的丫鬟,而明远却执意把忍冬留了下来。
除夕宴从酉时初一直持续到戌时末,虽无笙歌舞蹈,但一家人坐在一起谈天说地,反倒使得今日这宴比往年看上去更加和乐融融。
坐在主位的明长靖一脸慈爱地看着自己的小儿子绘声绘色地描述一桩坊间趣事,然而听完之后还未及笑出声,便先忍不住右手虚虚握拳,抵在唇边重重咳了两声。
北地苦寒,战场条件又极其恶劣,他前些日子肺部曾受过一点轻伤,却至今未好利索。王妃见他一脸难掩的倦容,忍不住心疼地开口劝道:“王爷若身子不适,不如先行去歇息吧?”
明长靖闻言轻轻摇了摇头,正待回绝,忽然脸色一变,手扶胸膛顺了两口气,半晌才为难地笑了笑:“原本想着难得一家人过个年,怎么也要撑着守完岁……看来我是真的老啦……”
明远连忙一脸担忧地站起身来反驳:“父王不老!您只是累了!”
“春生!还不快来扶我父王去好好休息一下!”
明长靖无奈地看了看自作主张的小儿子,伸手拍了拍李氏放在膝头的双手:“那就辛苦你带这两个小子守岁了。”
李氏微微垂眸轻笑道:“分内的事,不及王爷为国征战辛苦。”
三言两语之间,春生已经捧了手炉和大氅在一旁候着了。明长靖看他这副架势,忍不住笑道:“怎么?春生,你也觉得我老了吗?”
春生忙请罪道不敢:“主子,外头雪正盛呢,您有伤在身,还是仔细点好。”
明远听说下雪了,顿时眸中一亮。这边刚刚送走了明长靖,他便立刻同李氏撒娇嚷着要出去玩。
若在平日里,明远是万不敢在自己母亲面前如此放肆的,但他也深知,按李氏的一贯作风,是定不会在年节上因为这点小事而训孩子的。
果不其然,今日李氏似乎格外好说话,面上甚至一点不悦的神色都没有,只温言叮嘱了几句便放他走了。
明远得了特赦,立刻欢呼一声,带上忍冬,前脚装作规规矩矩地退出大厅,后脚就一溜小跑冲进了雪地里,速度快得连忍冬这个习武之人都差点没跟上。
这夜无风,雪却下得尤其大。
忍冬在后面提着大氅紧赶慢赶,还是让那人瞬间就落了一身的雪。
“少爷!少爷等等!”
他心下着急,也顾不得多想,只凭着一股子本能奔至明远面前,抖开手中的大氅,长臂一伸就把那人裹了个严严实实。
于是明远从一堆暖洋洋的貉子毛中一抬头,就看见了忍冬那张近在咫尺的俊颜——
眉如墨画,眼眶极深,中间包裹着琥珀色的一颗瞳仁,仿佛夕阳西下时,沉在群山怀抱里一汪金光灿灿的湖泊。
而现在这汪湖泊中,满满满满都是他一人的倒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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