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簪子脱手以后, 时兰也如同被人抽走了精气神一般, 以肉眼可见地速度萎靡起来。她没有去看地上碎掉的发簪, 也没有去观察杨易之此刻的表情。
只是精神不振地说了一句,“我想一个人静静。”
然后转身就走, 盛夏的阳光照射在她的身上,却驱不散她周身浓浓的孤寂与阴霾。
杨易之跟着时兰走了一路,确定她是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之后, 才重新回到玉簪碎裂的地方。
他把段成两截的簪身拾起, 捡回碎裂的五瓣小花,还找到了四周散落的蕊珠。
杨易之也说不准自己此刻的心情, 将簪子拿到铺子里去修复,然后再来扎时兰的心是不可能的,可他怎么也下不了狠心把它丢掉。
只好随便抽了一张帕子裹了,将它放置在书房的暗格中。丢又丢不掉, 修也修不得,还是放在这里面, 眼不见为净的好。
下人还没有雇回来, 杨家依旧只有三个干净的地方——他和时兰的卧室,还有每天都要途经的大堂, 这其中还不包括后头那个每天都烟熏火燎的厨房。
所以按理来说他的书房应该还是处于积灰的状态中才对, 但是不知从何时起, 房里干净了许多。
虽说还不到一层不染的境界, 但是做待人接物之用, 都是可行的了。
杨易之走到书房内放置书画缸的位置上, 这瓷缸里之前放的都是些名家画作。只是他那好大哥临走之时显然没忘了这些风雅之物,叫人来把他的房间都搬空了,只余下一个空空的书画缸。
只是不知道他知不知道,他书房里摆着的这个书画缸可也值不少银子呢。
杨易之伏下身子,从缸里捞出了不少姑娘家和小孩子们才喜欢玩的彩纸。然后走到书桌后面坐下,熟稔地将它们折叠起来。
他的手极为灵巧,翻翻折折再一拉,一只振翅欲飞的纸鹤就在他的指间浮现出来了。
其实在“捞月亮”的事件过后,时兰是拿着那根芦苇杆向他许过一次愿的。当时小姑娘不知听府里的哪个多嘴的丫头说了,折上一千只的千纸鹤就能实现一个愿望。
在好奇心和能实现愿望的诱惑下,小姑娘就兴致勃勃地跟丫头学起了该怎么折这个纸鹤。只是那时的时兰还是个闲不住的野丫头,没有后来那个拿着一根绣花针就能在房里待上一整天的耐心。
于是她折了几只纸鹤,过了那个新鲜劲儿之后就坚持不下去了。但是小姑娘不想放弃,愿望还是次要的,能实现心愿的东西多了去了,什么孔明灯啊莲花灯啊芦苇杆啊,总之就是不缺这一只纸鹤。
最重要的还是伺候她的小丫鬟将她自己折的纸鹤串起来以后,真的特别的好看。于是小姑娘就把主意打到了他的身上。
啪嗒啪嗒地就带着一叠彩纸和那根芦苇杆来找他了,向他许愿,希望他能帮她叠上一千只千纸鹤,然后将它们串好,再把它们挂在杨府中树龄最大长得也是最大的那颗老树上。如果能挂满的话那就是最好的了,因为挂满好看。
小姑娘想得是真美啊,许愿让他帮忙折纸鹤,还得做个全套服务,既要折又要串又要挂的。等她欣赏够了,还能利用那一千只千纸鹤再许一个愿望。
且不说要挂满那一棵老树,一千只纸鹤究竟够不够?就说当年跟她一样皮的杨易之,也做不到一个人乖乖待在屋里把一千只纸鹤叠好啊!
于是他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小姑娘期待不已的目光,不好意思啦,小可怜,这个愿望正好超出了我的能力范围之外呢,你再想一个别的愿望吧。
于是小姑娘可遗憾、可失落地就走了。
如今,时兰向他许了一个新的愿望,他却突然想起了那年的千纸鹤。现在的他已经有了足够的耐心,未尝不能让她看到千纸鹤布满树下的样子。
于是前段时间,他偷偷把书房清了出来,在外面买了一大堆的彩纸,还特地跟人请教了要怎么叠这个玩意儿。
只是他这段时间里是真的忙,忙完了回来,还要陪着时兰。就算自己一个人待着,做这事也要静悄悄的,因为他想先瞒着时兰,等到他把千纸鹤挂满树梢的那天,再给她一个惊喜。所以他的纸鹤一直都没攒够,大概只折了几百来只。
只是今天,他却想尽快地把东西做好。明天,等明天,他就要把这些千纸鹤挂上去,然后在树下跟她道歉!
于是杨易之就在这个书房里待了一天一夜,除了到饭点的时候出门给时兰送了点吃的,嘱咐她不要饿着自己以外,其余的时间里他都在跟这些折纸做奋斗。
就算一千只纸鹤的数量都满了他也没停下,时兰想要的是整棵树上都挂满纸鹤,一千只显然不够。
因此他一直折到了天色将将亮起,足以看清屋外的景色之后才停下手上的活动。经过一整晚不停地折叠、穿线,他的那双昨天刚开始时还显得颇为灵巧的手已经变得略微有些僵硬了。
可此时,他却一刻也不停地带着那些纸鹤出门去了,还没完呢,还得把这些纸鹤挂起来才可以。
***
时兰是不知道有人为了她的谅解辛苦地奋斗了一整晚,昨天回房之后,她就在一头扎进了床里,好生地补了个眠。
再在门外杨易之的连声催促和“你再不吃饭,我就要闯进门去了”的强硬态度下,“不情不愿”地开门取走了食盒。
因为任务对象贴心地照顾到她此刻应该不想看到他的心情,在她开门之前先一步离开了,所以时兰很是放松地拎着食盒进门饱餐了一顿。
然后收拾好东西,准备开新地图了。
时兰之所以选择在这个时候跟杨易之翻脸,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那就是她已经找到“下家”了。
这也是时兰接收了原主的记忆时才发现的,原来女配还有一个可以投奔的小舅舅。
小舅舅是薛母的亲弟弟,因为薛家外公外婆死得早,所以尚在襁褓中的薛舅舅是薛母一手拉扯大的。
因为薛母死活不肯把弟弟交给愿意收养他的亲戚,所以她一个十来岁的半大少女的日子过得也很是艰难,甚至一度为此耽误了自己的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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