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迷雾（十）（1/2）

雨水稀里哗啦地敲着门窗，雷声往海移去，接着就听不见了，屋里安静而紧张。

“其实我没想这么早说出来的，我想等到更，更自然一点的时候再，再……”

边庭平时话少，关键时候更说不利索，只把顾长愿的手抓得紧紧的，顾长愿觉得骨头都要被捏碎了，好像边庭不是在示爱，是来寻仇了，他哭笑不得，反过来安抚他：“你是同性恋？”

边庭垂下眼帘：“我不知道。”

“去试试女生吧。”

“不要。”

顾长愿:“……”

边庭急了：“如果你只喜欢同性恋，那我就是同性恋好了。”

顾长愿万般没想到边庭会说出这种话来，一张老脸少有地害了羞，含混地说：“哪能这样就是的……”

边庭又倔起来:“你说的我可以任性、娇纵、放肆一点。”

顾长愿越发臊了，感觉被边庭将了一军，平时木头木脑，这时候学得到快！他深深吐了一口气，酝酿了半天，终于点头：“我知道了。”

“知道了？”边庭一紧张，手上不自觉使了劲儿，顾长愿疼得手指发麻，暗自呲了一声。

“嗯，知道了，你要说的我都明白。”他不禁抬起头，边庭眼里好像着了火，顾长愿忍不住想，何止是他明白，就这双藏不住事的眼睛，过不了几天，全哨所都明白了，他盯着边庭的脸，慢慢直起了腰：“只是现在不是谈情说爱的好时机。岐舟正躺着，隔壁还有一只只剩一口气的小猴子，镇上不知道怎么样了，岐羽也令人担心……”

顾长愿叹了一口气，自嘲般笑了笑:“说来不怕你笑话，我要是真喜欢谁，大概会日日夜夜都想黏着他，都没心思做正事了。”

边庭眼底闪着光。

“过了这段时间就可以吗？”

顾长愿怔了一会儿，心里说了‘可以’，嘴上却百转千回，有没出声。若是在喜欢和不喜欢中间选择，他无疑是喜欢边庭的，可他一个人生活惯了，日子过得颠三倒四，也不想回到正形，如果非要和谁在一起，他倒是希望有个不疏不黏的情人，情动时翻云覆雨，平时安闲自在，可边庭春情萌动，痴迷又磅礴，他有一种预感，一旦接受了边庭，他很快就会陷进去。

这种预感让他焦虑。

他一直在避免自己陷入爱情。

他挣扎着坐正了，一边说着“或许吧”，一边暗骂自己不是个东西。

既放任边庭爱他，又不想边庭太爱他，这不是“不是东西”是什么？

边庭无言地看着他，鼓着沮丧又不甘心的大眼睛，顾长愿不忍心再看，撇过脸去，边庭静静坐了片刻，揉了一把脸:“没关系，我很能等。每年潜伏考核我都是第一。”

他顿了顿:“我等你日日夜夜黏着我。”

顾长愿霎时有些无措，好像心里有什么东西瓦解了。

窗外的路灯滋滋闪了几下，倏地亮了，此前雨下得急，室外黑漆漆的，现在终于有了光，虽然亮得半死不活，好像随时都会熄灭，但还是令人欣喜，顾长愿看向窗外，心想雨或许快停了。

两人肩并肩坐着，顾长愿不吭声，边庭也不说话，只抓着顾长愿的手指头玩，饶有兴味地捏捏揉揉，像被冷落的小孩找到了新玩具，顾长愿一向由着他，就看着他把自己几根指头颠来倒去地掰，空气变得暧昧，又暧昧得不紧不慢，少了火候。

过了半晌，一阵咳嗽声打破了沉静，岐舟在床上蹬了两下，睡成个大字，顾长愿探了探他的额头，高烧退了。

“你看着他，我去一下实验室。”

边庭以为顾长愿要走，伸手一抓，把人拉回自己面前。

顾长愿怔了一瞬，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只是去给岐舟拿血清。”

实验室里的门关着，顾长愿叩了两下，何一明见是他，微昂起下巴。

“岐舟退烧了，我来拿血清。”

何一明指了指冷藏箱，坐回实验台前，拿起一叠稿纸，在一个冗长的医学公式上打了个叉，又找了一处空白重新涂涂写写，孱弱的灯光照在他挺直的背上，勾勒出疏离的模样，顾长愿忽然觉得他很寂寞。

他移开目光，取了血清，又把注射器、止血带、棉签、酒精放在托盘上，总觉得身后粘着视线，抬起眼，何一明却看着满纸的公式。

顾长愿摇了摇头，端起托盘：“我先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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