欺凌（1/2）
正值下班时间，车流的高峰期，破十八线的马路也只有在这种时候呈现盛况空前的景象。趁着堵车的时间，官宸又向亦灵确认了一下罗垣的情况。
「我没见过罗垣，也不认识他。」亦灵说，「也是白妤来了我才知道是她儿子。」
「大哥教育小弟，做得好。」官宸给他鼓掌。
「老师，」亦灵看了他一眼，「下午我找叶晓问了一下，他说罗垣在他们学校里，是个刺头。」
「嗯？」官宸有点惊讶，今天他看白妤完全是一个非常有教养的贵夫人形象，这种家庭对于小孩的教育一般都会比较上心，怎么会培养出一个小霸王？
「而且，是很过分的那种。」亦灵补充了一句。
根据叶晓的情报，罗垣是第二中学的小霸王。因为家庭条件好，身边小弟无数，没事就带着这些坏学生到处欺负别人。
罗垣所在的班级有个同学叫张宇，很大众的名字，性格也是大众款的懦弱，被罗垣欺负得最惨。
张宇的家庭条件并不是很好，因为脸上有块很大的胎记，人也非常自卑，就这样成为了罗垣的重点欺负对象。罗垣欺负张宇欺负得非常狠，包括但不仅限于放学了堵校门口向他要钱、在厕所扇他巴掌、拿烟头烫他、往他嘴里灌沙子，甚至强迫他喝尿。
校园霸凌这种事情向来都有，不管是国内在还是国外都是个令人非常头疼的社会问题。低级别的校园霸凌还好说，无非就是被孤立、被嘲笑，顶多就是造成心理创伤，坚强一点儿的还能笑着活下去。但是罗垣这个级别的显然已经非常过分了，不仅伤心还伤身，简直不给人留活路。
更过分的是，并没有人去管张宇的「闲事」。他的父母常年在外打工，家里只有奶奶与他一同生活，对于他被欺凌的事儿完全被蒙在鼓里，而老师、同学们对于他的遭遇也视若无睹。
冷落与漠视，直接导致了张宇的悲剧。在暑假的最后一星期，想着开学后又要遭受欺凌的他，在午夜十二点的时候穿了一身的红衣服，静悄悄地在自己家自杀了。
听完亦灵的描述，官宸张了张嘴，一方面觉得罗垣不可貌相，另一方面觉得张宇死得真不值。
这时候车已经开到了他们的小区门口了，官宸付了车钱，两人就下了车。
「听叶晓说，罗垣是这星期才突然变得不对劲的，学校也没去，整天就在外面惹事。」亦灵一边朝着小区里走去，一边说，「这两件事放一起，我估计，就是张宇闹的。」
官宸点了点头：「穿红衣自杀，再加上死的时候怨气极大，有很大的可能性会变成厉鬼。如果你真在罗垣身上看到红色的影子，那他就应该是被张宇上身了。」
「嗯。」亦灵应了一声。
「那……」官宸看着亦灵，「这事儿，你管不？」
「我？」亦灵表情复杂地看了看他，「我怎么管，我只是能看见，我又不会降妖除魔。」
「哦，」官宸笑了笑，「那……需要我管不？」
亦灵看着他：「随便你，你不是让我看到鬼就呼唤你的吗。」
官宸马上说：「那你在医院里还说没我的事儿？」
「嗯？」亦灵瞥了他一眼，「你现在是要跟我计较这个吗？」
「灵儿饶命，」官宸笑着讨饶，随后又压了压声音，「但是，你不关心一下的吗？毕竟……这是你弟？」
亦灵翻了个白眼：「关我什么事。」
官宸张了张嘴。
哎哟，这孩子，说好的天生善良呢。
「各回各家。」电梯到了五楼，亦灵走了出去，对着官宸说，「晚安，老师。」
透过楼道的玻璃窗，官宸看了看天色。
这还特么大亮着呢。
晚安个鬼。
***
把昨天的剩饭做成炒饭，吃完已经是晚上七点多了，亦灵把房间收拾了一下，打算先去洗个澡。
今天亦了非常安静，他从酒架上取了瓶酒给他倒了一杯放在桌上，半天也没来喝。亦灵估计，他是在自己房间里睡觉，虽然他也不知道这玩意儿到底会不会睡觉。
拿了换洗的衣服走进卫生间，亦灵脱了校服长裤，看了看自己的腿。
今天他还是受了点伤，只不过不是很明显。
左腿膝盖隔着裤子擦破了点皮，到现在还有些沙沙的疼，这是今天上午在操场被官宸摔地上的时候弄的。而右腿脚踝那块儿，有一道被刀划破的伤口，疼痛感比膝盖的更尖锐一些。这伤口看着挺大一条，但是不深，出血量却还是有点儿多，现在都快跟袜子黏一起了。这是他一脚把罗垣踹趴下之后，对方在地上拿着刀划的。
当然，在罗垣划完之后，他就以其人之身还治其人之身，抓了块砖头直接把对方给拍进了医院。
一边一块伤，还挺雨露均沾。
亦灵叹了口气，也不打算淋浴了，决定拿条毛巾擦一擦完事。
今天冷不防地看到白妤，他也很出乎意料。他上一次和白妤见面，大概快是五年前的事儿了。那时候，亦了刚刚服毒自杀，白妤在他面前出现了一次，给了他一张卡，里面有一笔钱，说是足够他用到成年。
然而白妤并不知道，亦了之所以自杀，是因为欠下了根本就还不起的高利贷。
吃喝嫖赌又家暴。这是叶晓对亦了的形容词，很贴切，并没有错。
亦灵怎么也想不通，白妤这样一个家庭条件优越的大家闺秀，为什么会瞎了狗眼爱上亦了，并且创造了他这样的一个错误。
他对于自己父母的狗血情感经历并没有兴趣，只不过亦了还活着的时候，常常在喝醉了之后，一边打他一边絮絮叨叨地提起。
白妤二十一岁的时候便和亦了结了婚，未婚先孕。当时的白妤还是一个大学生，虽然已经到了法定婚龄，却因为这事差点儿闹到被退学。白妤的家境在这个破十八线算得上是数一数二，娘家也是当地有头有脸的人物，但是在对待亦了这种混蛋上，却还欠缺点火候，一直想着用正常人的思维去解决，自然没能得到一个好的结果。
结婚后的亦了吃喝嫖赌都没落下，而白妤娘家的处理方式说出来也挺奇葩的，他们将亦了搞出来的所有烂摊子照单全收，还赌债、还欠款、还打架斗殴欠下的医药费，甚至还嫖资。这一切就是希望亦了能够回头。
这样的做法，当然不能让亦了回头，反而让他更加放飞自我。
在亦灵三岁那一年，白妤出轨了。
这一次，她终于治好了眼疾，找了一个与自己家境相当的男人，并且迅速和亦了离了婚。只不过那个男人不能接受亦灵。所以，他被留了下来，和亦了继续生活在一起。
十几年的时光，从白妤离开，到亦了也离开，亦灵恍惚间都快忘了自己是如何过来的。
只知道这世界只剩下他的那一年，十二岁的他，第一次懂得了钱的含义。
白妤给的钱，连还清那笔高利贷的十分之一都不够。
擦完了身子，亦灵换了衣服走出了卫生间。
原本不打算处理伤口的他决定还是稍微拾掇一下，毕竟大夏天的，很容易发炎。
他家没有祖传的秘制膏药，只有不知道是多久以前受伤后顺手从药店买回来的碘酒和创伤药，也不知道过没过期。
随便往伤口上倒了点儿碘酒，疼得他一咧嘴。
哎，帮别人处理伤口的时候那么细致，搁自己身上还真是随意。
想到「别人」，亦灵的脑海中又浮现出官宸今天在操场上的懵逼脸，又觉得有点好笑。
自己的一顿操作，估计得把他恶心好几天。
龟毛的处女座！活该！
叫你骂我死变态！
你全家才都是变态！
哼！
想着，他又想起了刚才官宸和他说的话。
「这事儿，你管不？」
亦灵深吸了一口气。
管什么管。
给伤口上了药，他就回到房间里躺着了，连作业都不想做了。
管什么管，我为什么要管。
……
以前又有谁管过我？
***
星期五过完，周末就要来了，这让官宸觉得非常欣慰。
昨天被王八咬了一口的伤已经好多了，这得归功于他小强一般的恢复能力。
上午两节课，下午一节课，很完美的安排。
中午和亦灵叶晓他们一起在饭店吃饭的时候，一个陌生的电话打了进来。
官宸犹豫了一下是否要接。对于陌生来电他有着条件反射式的抗拒，这要一切都是托他母亲欧阳施然的福。
不过，自己已经把欧阳施然从黑名单里解除了，应该也不会换着号码来骚扰他，想着他就接通了电话。
「是官老……道长吗？」电话那头是一个女声。
官宸皱了一下眉，官老道长是什么鬼，自己真的有那么成熟吗？
「官老师，我还是叫您道长吧。」电话那头说。
官宸这才听出来，电话那头是白妤。
他还没去找白妤，白妤的电话却打过来了。不过这个称呼嘛……官宸想了想，觉得应该是昨天递的名片惹的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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