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1/2）
谢遇跟着那棵红色的“小树苗”，横穿一条街，刚走到路口那小树苗就抽起风来，活物似的在纸业上扭动，红墨上传出一股熏人的焚烧气味，他眼睁睁看着那墨色扩散开来蔓延整张纸，然后色泽变暗，呈现出一种炭烧后的烟灰色。
灰纸还是温热的，谢遇惊奇地用指尖搓了下，那纸直接化为飞灰消散了。
谢遇：“……”
要不是指尖还有点灰末，他还以为自己做梦或是见鬼了。
他原地踱了几步，茫然四顾，没了这个树苗可怎么找到师父呢？
谢遇刚想用自己原来的方法，找个显眼的地方看看，一只手凭空出现，搭上了他的肩膀。
小少年当即吓得一个哆嗦。
“是我，小遇，师父。”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谢遇闻声而动，果然是他师父正一脸焦急地站在他身后：“没事吧？刚刚有没有碰上什么人？”
谢遇不敢隐瞒，从头到尾仔仔细细说了，语气重在指责自己不对，也乖乖认了错，唯独跳过匕首和那红衣男子，一个是因为个买糖糕的路人走丢，他自认为太蠢不好意思说出来，另一个纯粹是因为犹豫了下，便没能说出来。
不过封沉却没有责备他的意思，只是听到他说小巷那段皱了眉，凝重了片刻又有些好笑：“你啊你，还好福大命大，碰到善人，那暗……鬼市，那鬼市中不乏心肠歹毒之徒，不说修为多高，对付你这种小修士还是不在话下，若是不巧碰见了，怕是被炼成丹药都有可能。”
谢遇：“……”
他怎么觉得师父诳他越来越带劲了呢？
封沉说的倒是不假，确实有以人为丹的邪术，只是这类术法险恶至极早被禁了，比起其他需要活人的邪术，炼人丹耗时耗力又没什么用，还是很少见的。不过他有心让谢遇畏而远之，自然不会告诉他这一点，可是小徒弟怀疑的神色中隐隐又有些后怕，想到他刚才一番话中全是自责，封沉又不忍心再吓唬他了，在他头上摸了一把：“不过也没什么，避开就是了，之后就跟在师父身边，别离得太远，你四师兄也是，发现你不见了，真是急坏了。”
谢遇完全不能想象萧綮“急坏了”是个什么情况，不过封沉没有责怪他，语气关切比怨怪多，拿捏得恰到好处，让他心中泛起一阵暖意，看起来似乎有些小开心。
走丢还丢这么乐呵，真是没见过这种傻孩子。
“走吧，回去了。”封沉在他肩上轻轻拍了拍，笑着摇了摇头。
因为谢遇这个小插曲，一行人的“集市事业”提前结束，之后的时间也没敢往人堆里凑，眼看除夕夜了，便赶在这之前回了清望山。
清望山比城镇还冷些，回去的时候就开始下雪，等年饭吃完了，孩子们都窝在房间里叽叽喳喳聊起来，一会儿说吃的一会儿说玩的，空隙还得分神出来想想大二师兄，简直忙的不亦乐乎。
这顿年饭一半得归功于谢遇，最大的意外来自于萧綮，两人大包大揽了清望的伙食，席间，萧綮意思意思就搁了筷子，反倒是谢遇不停被小家伙们互相夹菜，还以“不能浪费”为由被迫接收了不被封绥儿喜欢的“臭臭的蘑菇”，直到封沉看不下去搬出了年年有余那一套才作罢。
也是气氛使然，谢遇头一回过了这么暖心的年，很久没能吃这么撑，最后只好捧着肚子靠在角落，一副懒猫过冬的模样。
他窝了一阵，被封沉拉去说话，还是那天小巷的事，又追问了几句细节，末了，封沉远远瞪了封绥儿一眼，怪心疼地摸了摸谢遇脑袋瓜，说以后不用太惯着那小姑娘，而且谢遇没辟谷自然要吃饭，可食物有时并不利于修炼，吃多了也难免不舒服，不该这么没事给自己找罪受。
谢遇把这些话一股脑全往怀里收，心里也是欢喜的，这种有人管的日子再也不是可望不可即的了。
他说了一会，整个人有些犯困，人有些迷迷瞪瞪，慢慢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大年初一，封沉破天荒地提起了“白雪”一事，说等过完节就教他。
谢遇愣了一阵，心里乐开了花，等他回去后才从萧綮口中得知，前一晚他睡前问过封沉为什么不能学“白雪”，才有了这么一出。
不过至于为什么睡一觉起来就忘得一干二净，谢遇没有丝毫头绪。
当日夜里，清望山在白雪中静默，只有封沉的房间还有烛光微动，窗外风声“呜呜”怪叫，整个人在明灭的灯火中不知等着什么。
直到后半夜，门口才匆匆走来一人，此人黑衣斗笠风雪加身，正是年饭后就回后山修养的源执。
“如何？”封沉低低道。
源执将一身繁杂的装扮丢在一边，露出清望的白衣，坐下说话：“是他，蜀山的那位，那日与我们传信的应该就是他本人。”
封沉：“小遇说他是没留意走散了，自己歪打正着去的‘暗市’，是那人引他去的？”
源执脸上写着“这不废话”四个大字，说道：“你我二人去找都得费尽心思的‘暗市’，你徒弟一抬头就看见了，你觉得可能吗？”
封沉：“……”这倒霉师弟还能不能好好说话了。
源执接着道：“那位似乎很护着那小子，我问他话什么都不答，只说‘稚子无知，阁下莫要胡乱猜测，误伤好人’……我猜测什么了？”
封沉：“……你猜测什么了？”
源执：“也没什么我问他那小子是不是哪位的后人。”
封沉无情道：“若是我我也会叫你不要乱猜。”
“师父当年叫我离开师门，表面看来是老糊涂了气疯了，若是真要恩断义绝何不将我逐出师门，却要像如今这般名不正言不顺的吊着？我拜别他老人家时，他暗指清望，我当年以为是指与我一条出路，如今看来还有别的意思，”封沉接着说，“张老早年离开蜀山曾在这里待过一段时间，不过后来便销声匿迹了，我看那时大概是发生了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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