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1/2）

褐衣小青年还没抬脚走出门，光探了半个身子，那蹲在堂外等待的小家伙们齐刷刷抬起脑袋，尤其白露，像见着娘的小鸭子，展开怀抱跑了过来，一头栽在周子澄腿上。

“哎，我们小白露，还记得你大师兄呢？”

白露喜形于色，点头如捣蒜。

“你这不废话，”周子澄抱起白露，感慨道，“这才真是觉得回来了，真好啊。”

魏长昕随后而来，被一左一右围住了，他在南沄肩膀处比划道，“小师弟这么高了，之前是不是还在这？还有绥儿……”

他说着话，眼风一扫，停在门口不动了。

谢遇一过来便看到这般景象，他和魏长昕的视线直直对上，顿时愣了愣。

这才归来的两人都与两年前不同，说起来谢遇与他们相处了才区区几个月便分开了，不似白露那么亲，这乍一见感到熟悉又有些陌生。

周子澄倒还好，他年长些变化不大，只是还没来得及换上清望的白衣，一身粗布将温和公子穿成一个临街的大哥，唇边新长的胡渣透露出一丝沧桑疲累。

魏长昕便不一样多了，他那双桃眼扫过来的时候眼里沉了笑，唇边的弧度也没来得及动，一个欣悦的表情就挂在那张比两年前更加清瘦的脸上，从上到下虽不那么讲究但依旧得体，如果说原来是个轻佻终日游手好闲的小公子，那现在这个魏长昕就是一个勾人琢磨的神秘江湖客，那双雾霭迷蒙地眼睛里不知道沉了什么。

原来一个人的气质还能有这么大的变化么？

谢遇实在没想到，他一直觉得这位师兄可能会变得稳重些，修为也更上一层，两人有朝一日过招时或许会有些讶然，为人应该还是悠闲懒散的，无论如何也不应该是现在这样。

怎么说呢，似乎多了些引而不发的厚重？好像也不是？

谢遇发愣之际魏长昕也在打量他，比起谢遇那点惊讶，魏长昕能惊掉下巴。

这一路上，两人也算是斩妖除魔，什么乱七八糟的多少都碰见了，一腔少年热血不可能时刻翻滚沸腾，难免会有不济的时候，生死一线午夜梦回，心都寄托在千里之外的清望山上，想师父，想过去，想还没长大成人的师弟师妹们，而魏长昕最多想到的就是这个小少年。

他俗家早没什么人了，师父是个老男人念叨久了也没意思，也不认识什么漂亮姑娘，就山上这几个人，谢遇自然而然要被没事翻出来想一想看一看。一开始魏长昕也只是嘴上提提“那小孩怎么怎么”、“他到底学了‘阳春’还是‘白雪’”，后来愈演愈烈，他没别的人可以惦记，一门心思全押在谢遇身上，尤其与师门失联的时候更是变本加厉。

我要回不去了。

他们不会把我给忘了吧。

五师弟还等着我比剑呢。

万一我死了，他会不会有一点想我？

肯定会。

那我不能死啊，他们得多难过。

完了，这回可能真不行了。

……

等到魏长昕撑出来了，他也忘不掉谢遇了，这个人成了一个符号，一种印记，一厢情愿地被他烙在灵魂里，于幽深的黑暗中发出一点点温暖的光，将他一次又一次拉回人间。

所以当他看见谢遇的时候，便意识到，这人不是记忆中那个苍白秀气畏畏缩缩的小乞丐，不是一本正经要他别老看他的小少年，不是被他磕折了腿一脸无奈听师兄弟聊天的五师弟，更不是无数次拉扯他绝处逢生的那根救命稻草。

这个依旧青涩却显露出棱角，如出鞘之刃一般神气的少年人是陌生的真正的师弟，脑子里的那个才是杜撰的，是不存在或者是已经消散了的。

魏长昕此刻就是这样的感受。

谢遇这样成长时期的孩子本来就一天一个样，尤其他们又两年多不见，是有很大变化，就连天天看着的封沉也难免有时会感叹“这些孩子们不知不觉长大了，真是岁月啊”，可魏长昕这不是岁月，这是幻想破灭，昨天夜里还满怀期待甚至有些近乡情怯要见的人，一夜从十二三长成十五六，这个冲击不可谓不大。

于是他就跟失了智似的呆住了。

“站在这怎么不走了？”

谢遇被萧綮点了点后脑勺便回过神来，他只是有些意外并不震惊，又看了魏长昕一眼，莫名觉得他有点傻，似乎也没怎么变，笑着道：“师兄们变化有些大，一时没反应过来。”

萧綮道：“是挺大的，不说大师兄，至少二师兄以前没穿过这么素的衣裳。”

他声音不大，几人之间尚有距离，对面似乎没怎么听见。

周子澄笑着走过来：“四师弟和五师弟，你们都长大了不少，再晚几年回来都要不认识了。”

“大师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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