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太阳（1/2）
纪杬以为自己听错了。
她愣了至少十秒, 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说什么？”
秦隽亦笑得更灿烂, 抱紧她, 带着点儿小得意：“我说——纪杬, 你喜欢我。”
语气比上一次更笃定。
完完全全不容她质疑的陈述。
纪杬沉默了。
静谧的空气里，两道平行相贴的呼吸声一前一后, 逐渐贴合成同一频率。
她不动，秦隽亦也不撒手，就这么一直抱着。
半晌，纪杬抬手抓住他两只胳膊，拉开。
“走吧, 回去了。”她说。
把袖扣和日记本放回木盒子里, 这回她没再收到床底那个铁盒子里，而是拿在手上，打算一并带走。
怀里突然空落落的，窗外风一吹还莫名有点儿凉飕飕的感觉。
秦隽亦起身把挡灰布重新盖好, 却没有她意料中的失落, 脸上阳光不减：“好。”
空气里的尘埃散去许多, 只开了不到半小时的窗再一次合上, 灯光熄灭。纪杬锁好门, 防盗门合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学姐, 这间房子你以后打算怎么办？”秦隽亦问。
纪杬听着两个人的脚步声在狭窄的楼梯道里回响, 平淡答道：“没想好。马丁遗嘱里只说了留给我, 他当时大概是担心……我心情不好的时候没有地方去吧。”
可他走得那样突然, 留下个仿佛尚存余温的空房子, 她心情不好也没法来了。
来了心情更不好。
还不如待在另一个冰冷冷的空房子里。
至少习惯了。
但是现在这房子让她出租或是别的什么，她也是不愿意的。
“先空着吧，反正也不影响什么。”纪杬说。
**
刚出电梯口，楼道的感应灯亮起，宛尔小身板蹲在门口，抬头一看，小脸哭丧着就要扑过来抱她：“小姐姐你总算回来了呜呜呜——”
纪杬一顿。
……都忘了还有个没有钥匙的小姑娘。
她和秦隽亦装好衣柜窗帘出去吃晚饭的时候时间就不早了，后来又慢悠悠地散步散去马丁那儿，也就回来的时候速度快了些，好歹是搭公交车出来的。
想到这个，纪杬边开门边望向不知哪儿来的自觉跟在她身后一块儿进门的秦隽亦，竟然有种习惯了感觉：“司烨都有车了，萧叔没给你买么？”
秦隽亦真是她见过最没有富二代样子的小少爷了。
傻。不泡吧不蹦迪，不玩女人。
还没车。
整个一地主家的傻儿子。
昨天吃饭的时候松蒙那个大嘴巴啥事儿都往外抖，其中就到司烨，他刚考到驾照那会儿他爹就给他买了辆车，只是他平常不怎么开，光放在家里积灰了。
只有必要的时候会开出来带几个兄弟装装逼。
反观秦隽亦，不是蹭安泽的骚包机车，就是地铁、公交车这类低碳环保的出行方式。
必要的时候甚至绿色步行。
毫无包袱，真正的大隐隐于市。
秦隽亦无所谓地耸耸肩：“我爸让我自己买。”他轻车熟路地找了双拖鞋换上，他第一次来过之后，鞋柜里就添了几双新拖鞋，大概就是避免以后再有客来了没鞋穿的场面，“可以买，但没必要。”
他直起身，叹了声气：“自己开车多麻烦啊，还不如蹭蹭安哥的，速度又快。”
纪杬扯扯嘴角：“你也不怕大冬天的吹傻了。”
“不会，天冷了就让安哥自己飙，我不陪他了。”秦隽亦狡黠地眨眨眼，没什么良心地说。
宛尔进门后就回房间放东西了，顺便自己十分乖巧地默默闪避，主动去给自己收拾客房。
拎着打湿的拖把从厕所里出来时，正巧听见秦隽亦撒娇又柔软的声音从客厅拐了个弯儿拐过来：“我要来陪你。”
没听见纪杬老师的回应。
宛尔的视角看不见客厅，但以她阅偶像剧无数的经验，通常在男主角说出那句话后，女主角不出声，十有八九是因为出不了——嘴巴都被堵了你给我出个声儿试试。
如果尺度往她出租房隔壁那样儿的走，接下来就要出声了。
她拎着拖把，轻手轻脚地摸进客房，小心关门，再轻手轻脚地拖地。
拖把在地上划拉出一道又一道水痕。
就像此刻她的心情。
或许现在，她应该在风里，而不是在这里。
宛尔有些惆怅地想。
**
而客厅里的纪杬和秦隽亦并不知道他俩看不见的地方，宛尔经历了怎样的心路历程。
纪杬只是很普通地沉默了一下，因此宛尔没听见她的回复：“不需要。”
简洁，干脆，没有感情。
秦隽亦“唔”了一声，可怜巴巴看她，眼睛里却全是笑意。
他今晚上心情格外好。
纪杬去房间放那个小木盒，经过客房的时候不知道门怎么关着了，顺手敲了敲：“宛尔？”
宛尔：“哎！”
“怎么把门锁了？”
“哦，我在拖地。”
纪杬：“？”
拖地跟锁门有什么关系吗？
细细一听，确实能听见里面拖把拖动时发出的声音。
虽然不知道这两者有什么必然的联系，但小姑娘高兴就好吧。
她回屋把木盒子放进床头柜，秦隽亦也跟了过来，扒着门框眨巴眼：“学姐。”
纪杬抬起头：“嗯？”
他靠在门边，冲她笑，模样很乖：“我想听你弹吉他。”
他跟着过来本身就没什么事儿，如果不找点儿借口，估计等她出了房间门就要开始撵人了。
秦隽亦觉着自己得想办法多待会儿。
如果能待一辈子是最好的。
纪杬怎么会不知道他那点儿小九九。
食指点了点床头柜，她站起身，从他身边经过，走向对面的工作间，“就一首。”
秦隽亦之前就来过一次她的工作间，现在也没什么变化，沉静的格调和她如出一辙。
马丁的吉他依然安安稳稳地躺在角落里。
纪杬从袋子里拿出吉他，坐下调了下音，扫了一眼房间里，指指书架前面的短沙发，“坐那儿去。”
秦隽亦站在她面前，摇摇头说：“我就站着听。”
纪杬食指在琴弦勾了一下，一顿。
他身高腿长，立在她面前，下颌微收，垂首低眸静静地望着她，栗色的发丝垂落。
长睫扇下来时，带动一片阴影，琥珀般的眸子里光影明灭。
手指在琴弦上缓缓地拨动起来。
轻慢的民谣从颤动琴弦间悠扬而出，纪杬没有看他，敛着眼帘，视线渐渐地集中在他垂在身侧的手。
与以前相比，他长高了，腿更长了，手也变得更大，指骨修长，指甲修剪得整齐圆润。
乐曲逐渐收尾，最终轻轻停下。
纪杬抬头，他仍是静静地望着她，唇角勾着笑。
她在那个浅浅露出来的梨涡上停留了两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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