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别致（1/2）

六月，正值盛夏。

M市被灼烧的温度烫得火热。

纪杬拖着行李箱走出机场，白亮的日光倾泻下来，毒辣刺眼。

她压了压帽檐，微微眯眼，视线淡淡地扫视一圈。

四年。

好像变了很多，又好像什么都没变。

“纪杬。”

纪杬转头望过去，顿了顿，“萧叔。”

嗓音如月下幽潭，清冷淡漠，语气带着一丝别样的尊敬。

萧立诚温和地笑了笑，“欢迎回来。”

说着，伸手想要去接她手里的行李箱。

纪杬不动声色地避了避，礼貌道：“谢谢萧叔，我自己拿就行。”

萧立诚脸上露出一抹无奈，侧头望了眼跟在斜后方的司机老郑。

老郑领会，上前去接纪杬的行李箱。

纪杬张了张口正想拒绝，就听萧立诚说道：“让老郑拿吧。”

老郑也诚恳地看着她：“纪小姐，我来吧。”

纪杬沉默一秒，松开手。

老郑拖过她的行李箱，放进车子后备箱里。

上了车，车子驶离机场，萧立诚说：“我给你看了套房子，不知道你满不满意。我们先去看房子，然后再去疗养院。”

纪杬平静的神色在听到“疗养院”时才有了略微的松动，“萧叔，我想先去疗养院。”

萧立诚望了她片刻，对老郑说：“老郑，去疗养院。”

“好的，萧总。”

纪杬放在腿上的手不易察觉地动了动，大拇指刮过食指指腹。

“萧叔，房子——”她刚开口。

“房子你要是满意就住下，不满意你再另外找，”萧立诚像是知道她想说什么，“钱你自己够就自己出，不够……我借给你，计入那笔账中。”

纪杬点点头，沉默半晌，抿了抿唇，忽然说：“萧叔，谢谢你。”

萧立诚笑了笑，有几分无奈，没说话。

他知道她在谢自己什么。

这丫头……是个自尊心极强的孩子。

半个小时后，车子到达城郊的疗养院。

疗养院的地理位置选得很好，周围青山绿水，空气清新，很适合养病。内里的环境也干净整洁，入了大门正对着一个小型喷泉，喷泉周围被一圈蝴蝶兰盆栽环绕。疗养院的建筑风格和医院区别很大，有景观优美的绿化带、泳池以及户外活动的各类场地，更像是一个小型的居民区。

萧立诚带着纪杬走到石桥上时停住了。

“在那儿。”萧立诚往花园里指了一指。

纪杬扭头望过去。

花园里栽了不少树，盛夏枝繁叶茂，笼出成片的树荫，花丛在树荫下随风摇曳。

清瘦的少年坐在轮椅上，膝上摊开一本书，微微低首，两鬓的发丝垂落。少年身边蹲着一个娇小的蘑菇头姑娘，埋头不知道在地上捣鼓什么，少年不时扭头看她两眼。、

隔得太远，看不清他的表情。

“如果不是那场车祸，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找到他，”萧立诚说，“你父亲……这四年藏得太好了。”

纪杬的视线仍落在遥远的少年身上，嗓音凝重地沉下去：“他的腿……”

萧立诚：“车祸造成的。不过医生说只要好好复健，可以恢复，所以我送他来这里治疗。这里环境很好，你可以放心。”

他顿了顿，皱眉继续道：“除了双腿……更严重的是他的心理问题。”

纪杬终于转回视线，看着萧立诚，蹙眉。

“我不知道他以前性格是怎么样的，但在我接触他这段时间，他沉默得不像这个年龄的孩子应该有的状态，除了——旁边那个女孩儿，他基本不让任何人靠近他。”萧立诚沉重地说，“所以到现在都没有人能从他口中知道……这四年他跟着你父母到底经历了什么。”

纪杬抿紧了唇，拇指的指甲就快嵌进肉里。

她再次望向花园。

似是察觉到两人的视线，少年从书页中抬起头。

他的脸色呈现出病态的苍白，全然没有这个年纪应当有的朝气。

少年病态的面容和曾经跟在她屁股后面天真地叫着“姐姐”的小豆丁逐渐重合。

纪杬的嗓子不受控地干涩起来，从未叫过的称呼喃喃出口：“阿玦……”

**

九月。

夏日已过，热意却仍在秋季拖着长长的尾巴，气温迟迟未降，凉爽的秋风只在夜晚吹拂而过。

十日酒吧。

纪杬靠在后台的墙上，拿着手机发信息，舞台上的摇滚乐穿透力极强，不断刺激她的耳膜，面前不时有准备表演的人穿梭而过。

“纪杬，乐队就快表演完了！”节目总监看了眼时间，嚎了一嗓子。

“又在跟你弟弟聊天啊？”穿着性感舞蹈服的钢管舞女郎靠过来，用手肘撑在墙壁上，打趣地冲她笑。

“嗯。”纪杬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垂着眸，视线没从手机屏幕上挪开。

微棕的长发拢在一边的肩头，女人的侧脸线条清晰，柳叶眼眼尾扬着柔和的弧度，却被她眼中空洞疏离的淡漠晕染成一股冰冷的感觉。

她的冷淡不是一天两天了，女郎习以为常，耸了耸肩，提醒她：“你别聊着天把时间忘了。”

说完便走开了。

手机屏幕上，正巧纪温玦发来一条新的消息。

纪温玦：姐，是不是快到你表演的时间了？

纪杬空洞淡漠的瞳仁里浮起一层淡淡的柔软：快了。

纪温玦：嗯，那你去吧。

纪温玦：回家路上注意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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