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1/2）

太阳刚落下没多久，月亮还没有完全升起，黄昏的余晖给艾伦尔镇染上火的颜色。大多数店铺都还开着，街道上零星几个人，不热闹也不冷清。裁缝店的泰勒夫人坐在蜡烛下给自己儿子的衣服打补丁，抬头放松脖子时稀奇地看到从来没有换过衣服的杰克向自己的店走来，背上背着一个裹着黑斗篷的闭着眼睛的看起来格外瘦小的十五六岁小孩。

泰勒夫人放下手中的针线，欣喜地迎上去，说：“噢，真是稀客啊杰克！有什么需要吗？”

“哈哈，晚上好，泰勒夫人，麻烦您给这小孩找身衣服吧，要软一点的布料。”杰克让龙站在地上，龙触到柔软的地毯，脚趾紧张地蜷缩起来，把自己裹得更紧了，只露出一张脸。杰克则松了一口气，靠着柜台微微喘息着，眼睛倒是闲不下来，扫视着店里的衣服。

“没问题！”泰勒夫人动作麻利，一下子就拿出好几件衣服在龙身上比划着，龙弓着背，抓着斗篷裹紧身体，泰勒夫人一碰到它，它的身体就不受控制地一阵颤栗。

裁缝店里不能抽烟，杰克注意到泰勒夫人好奇的眼神，边闻烟边把一路上瞎编好的话说了出来：“唉，上天总是如此残忍，这是我侄子，叫乔，我可怜的妹妹一个月前生病去世了，她丈夫又是个赌鬼，根本没办法照顾乔，他还那么小，又聋又瞎，只能从波莱镇来到这找我了。波莱镇离这多远啊，他一个人，被骗的什么都没了，还被几个猪猡，要不是我及时赶到……唉，这让人心碎的孩子！”他本就有的忧郁气质，加上眉目间真切的哀伤，使这一番话听起来尤为可信。

泰勒夫人听了眼里泛起泪花,摸摸龙的头发，说：“天啊，愿天神保佑这可怜的孩子！让我给他些幸福吧！去年社交季我做的衣服我儿子可是喜欢极了，我现在就去把它们拿来让可怜的乔试试！他多英俊啊！那些衣服一定非常适合！命运女神不容许他的完美夺取了他的声音和眼睛！噢！我要哭了！”

泰勒夫人擦着眼角进了储物间，龙感觉到泰勒夫人离开了，抬起头呲牙咧嘴地瞪了杰克一眼又连忙闭上。

杰克嘴角轻翘，惬意地闻着烟。

看到泰勒夫人风风火火地拿出一堆花里胡哨的衣服，杰克的额角跳了跳，说：“唉，泰勒夫人，要些朴实的款式就行了，社交季的衣服自然是等到社交季再穿。”

“欸，我忙糊涂了！”泰勒夫人失落地放下囤积的几个月的衣服，找了一会，挑选了一套镇上读书的小孩喜欢的款式，“那些和乔一样的孩子可喜欢这一身了，说是埃亚城里流行的款式，来我这买了好几套！”

“谢谢泰勒夫人，我带乔去试衣间试试。”

“好，有哪里不合适跟我说一声。”

杰克拿着衣服牵着龙走进试衣间，拉上帘子后龙松开一直抓着斗篷的手，睁开眼睛看着他。

多漂亮的小孩啊。

杰克把它身上的斗篷解开，给他穿上柔软的人类衣服。

龙是抗拒身上有这些附着物的，但是它知道自己目前是人形，也知道作为“人”该如何——用光鲜靓丽的布料将身体遮掩，洒上不属于自己的刺鼻的液体，将白色的粉末扑在脸和脖子上——它想它应该做好为人的事，但与皮肤亲密接触的布料已经是它的极限，液体和粉末会让它不停地打喷嚏。

它还小，根据周围环境而变化，既不知道如何为龙，也不知道如何为人。

衣服很合身，领子上镶着花哨的蕾丝、袖口做成了浮夸的喇叭花形状的白色的衬衫，衬衫的下摆收进了紧紧包着腿的长裤里，显出龙纤细的腰——黑色的细丝带绕过脖子，系成蝴蝶结，垂在胸前，杰克满意地看着它，心想：贵族的气息啊。

然而龙看起来非常焦躁，不停地扯着裤子，杰克拍了拍自己的脑袋，骂自己粗心，冲外边喊道：“嘿泰勒夫人，麻烦您帮拿一下右边挂着的那条棕色的裤子，这条裤子有些不合适。”

“好的好的~”

接过从帘子外递进来的棕色裤子，杰克道了声谢，仔细看了看这条裤子，很宽松，而且虽然是麻布的表面，但是泰勒夫人给它缝了一层棉布的里子，所以还是很柔软的。

杰克半跪着把龙的紧身裤脱下，套上了那条宽松的裤子，看了看龙的表情，果然没有那么抗拒了。他起身伸手盖住了直勾勾地看着他的龙，在它耳边轻声说：“要出去了。”

拿开手时龙已经把眼睛闭上了，另一只手拉住了他的手。

杰克满意地笑了笑，拉开了帘子。

“太感谢您了泰勒夫人，这身衣服非常合身，我还想再试试那件上衣、还有那条裤子，麻烦您了。”

“嘿杰克，你常来就是对我最大的感谢！不过你看看你，从来艾伦尔起就是这一身衣服了，难得来我的店，给自己换一身吧！”

“谢谢您的好意，不过我就不用了。”

……

最后杰克给龙买了两套衣服还有一件斗篷，告别了泰勒夫人，他背着龙走在冷清的街道上，想：如果小杰克在的话我可要给他买很多衣服，让他看起来英俊又漂亮，比这条龙还要……唉，我的小杰克……

龙温暖湿润的鼻息碰在他的脖子和耳朵后，像是热水的蒸汽，然后他听到龙的声音，仿佛幻觉：“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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