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1/2)
凤仪殿的主子兴致大好,设了冬茶宴邀后宫一聚。
受邀的妃嫔们端着各种心思都去了,各个知晓太子重讨圣心之事,打算好生奉承几句。唯独秋华殿那位眼里带着隐隐可见的厌弃,仍是那副不可一世的姿态。
宜妃没能狠狠地折平怀瑱一把,本就恼怒,一面愈加憎恨,一面万分不甘地等着下一回良机。然而机会不易得,皇后的冷嘲热讽来得倒是快。
宫中之人尽是些见风使舵的,眼见着平怀瑱盛宠盈身,自然一个比一个嘴甜,夸平怀瑱品貌俱佳,才华横溢,也夸太子不凡乃是皇上与皇后教导有方。更有胆大的竟在茶宴上说上两句,提及闲山之事,为太子打抱不平,斥责人心险恶,不知是何处来的恶人有心污蔑太子。
冬日风凉,茶烟袅袅晕着水气,皇后拾盖轻啜,抬眼瞥了瞥敢说这话的欣嫔[222],想她渐失圣宠,膝下无子无女,眼下慌着为自己寻找靠山确在情理之中。皇后不嫌多个自己人,况且欣嫔此话一出,当着这一众后宫的面,自己也断没有令她回头的道理,便笑了笑道:“是非公道,自在人心,世人终会看在眼里。”
欣嫔听得欢喜,忙又附和阿谀几句,彻底不把宜妃的冷眼放在心上。
宜妃唇边挂着冷笑,不置半言。
过不两日,皇后之话便当真应验了。
闲山之事初起时,京人议论纷纷,连孩童都唱起了童谣,意指太子心狠手辣杀害高士,到如今峰回路转,幼童还是那些幼童,仍同先前那般稚嫩无辜,只是嘴里歌谣变作了“污清白,残手足”,不仅暗喻太子无辜,更话里有话地将利害干系牵扯至皇室诸子之身,使得宏宣帝膝下儿子,尽数成了心怀不轨的嫌疑之人。
太子毫不置喙,两耳不闻,鲜少行出旭安殿去,沉心静气地掩窗抄书,将《帝训》牢记于心。
宫里不时又传出一则闲话,说一日有宫人在暗地里嚼舌根,谈及民间童谣,恰被太子听见,给狠狠地斥责惩戒了一番。平怀瑱那日气极,只恨这些人脏了他皇室的手足亲情。这事传到宏宣帝耳里,大为赞赏,至于民间传闻的真假,便不知皇帝是听了几分,又不听几分了。
寒冬腊月日日过去,民间迎来正月新年,旧事随着落雪渐被尘封,关于闲山的风波终被世人抛置脑后,风平浪静。
宏宣帝初一开玺,平怀瑱身为太子常伴君侧,诸事亲劳,直到大年初五国宴当日才又见到了何瑾弈。
新春国宴,受邀者不只是各家大臣,更有前来朝拜的各属国国君。平怀瑱早觉无趣却仍陪了整晚,临近筵席尾声,见大家酒意已浓才悄然离席。
殿里的狩猎舞格外迷人眼,舞者身披金橙色虎皮,口衔火球,寓意着宏宣王朝万世红火。蒋常沾着太子的光蹭在座旁一角看得极其投入,好一会儿回过神来才察觉平怀瑱没了身影,再一扭头去看,不知远处的何小爷何时也没在座上了。
蒋常不敢多说,只当太子哪儿也没去,往后退到更不引人注目之处,继续看人跳舞。
夜晚的御花园一片宁谧,今日皇宫里的热闹尽聚在同一殿里,令别的地方都倍显清净起来。
园中池水尚未融冰,不知冰面薄厚,何瑾弈闲来无趣,往池里扔了颗石子,隐约听着一声脆响,听不出池面有否被砸出丝毫裂痕。他站在桥旁往下探了探身,忽被平怀瑱从身后勾了回去。
“当心一些。”平怀瑱话语无奈,“早说莫离水池太近,记哪儿去了?”
何瑾弈回身望他,皎皎月色,少年如玉。
他笑道:“你不是在我旁边吗?”
“也是,”平怀瑱听得有趣便也如此应他,“我总不会令你掉下去。”说着还是带他往桥下缓缓走,离这处远些。
地面积雪融了不少,但枝头还星星点点地挂着绒白团子,缀着腊梅,在暗夜里的颜色不是十分明艳动人。何瑾弈将灯笼挑高仔细观赏,一阵疾风吹来,打偏了烛火,发缕吹到面上,令他不舒服地闭眼,手中一不留神便使得火光燎燃了笼纸。
“唉,当心。”平怀瑱声里有笑,急忙让他松手。
灯笼落到地上,笼纸燃尽后火光熄灭,四周都暗了下来。
何瑾弈短短时间里听了两声“当心”,微窘之下也有些莫可奈何之感,笑了笑低低道:“这下看不清路了。”
语气听起来既有不甘又有委屈,透着平时难得的傻气。
“回旭安殿去吧。”平怀瑱带他离开御花园,两人出来时没准人跟着,此处太黑确乎不够安全。况且他二人只是想要独处,并不是非要待在御花园里赏这早便腻了的冬景。
何瑾弈点点头同他回去,路上闲聊起来,讲讲家中如何过年,不相见的几日间又做了什么。虽说新年热闹,但连日以来平怀瑱十分忙碌,他不曾进宫打扰,难免也有暗感乏味之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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