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1/2）

2

公子钰。

骤然听到这熟悉的名号，一石激起千层浪，擅自就将林暮涯舍弃在广陵的大喜大悲拂了个遍。

当真是时过境迁，那乳声乳气的孩童如今应当到了弱冠之年，封了世子，依旧是金枝玉叶，自己却身陷囹圄，沦落成见不得光的秽土。

十年前林氏上下三十九具尸首的的血凝成了刃，刺的他总角之年的记忆都疼出泪来，可还是舍不得丢了那条臂带，仿佛是锁住了全部的旧人昔景。

只是世间再无煅水山庄，再无林珑郎君。

两个丫鬟低着头，一前一后跟在林暮涯身后，眼睛大些的那个名禾雀，身量瘦些的那个名郁离，仿佛是他的背后的影子。在旁人看来，就是个普通公子带着两个侍女来逛花楼，稀松平常。

只要他不出这幢楼，做什么都可以。

红姨今日浓妆艳抹了一番，气色神采都与林暮涯第一次见她大不相同，热络地招呼着来客，拉着年轻貌美的姑娘与人打趣。

他无法把这长袖善舞的鸨母与那样冷冽的师兄联系起来，先觉得红姨定是有什么把柄握在了薛泯手里，可那日听见红姨唤了声“小薛爷”，一切似乎都不一样了。

林暮涯想挖出些蛛丝马迹来，这才发觉，与薛泯相识近十年，竟对他一无所知。

大抵是个什么特别的日子，今日抱仙楼热闹更甚，大堂还布了个擂台。随便扫一眼在坐的宾客个个都像有来头的。

“今天是什么日子？”林暮涯问道，顺势在二楼一个视野宽阔的空位落座。

“启滟姑娘要比武招亲。”禾雀答。

怪不得这般大阵仗。

谁会不想牵着大覃第一美人把家还？又有谁不想凑这个热闹？

打听一番才知晓，有意者只管上台比试，最后赢家向花楼支付一千金就能抱得美人归。

“一千金啊……”

许是穷成习惯了，想着这都足够寻常人活一辈子了。

“启滟姑娘到。”

侍女话音刚落，此起彼伏的呼声簇拥着个一袭火红嫁衣，披着鸳鸯盖头的美人出来。

林暮涯看不到她的脸，只能依稀望见盖头的阴影下一弯染红的笑唇，竟也为之心头一触。

难怪无数男人为她折腰。

陡然间，有人对着擂台顶端的美人大呵一声:“小爷今晚娶定了！美人，等着！”

林暮涯寻声看去，喊话人正坐在他对面的隔间，金冠束发，锦罗玉衣，嚣张跋扈地翘着个二郎腿。

哟，熟面孔。

那位不是别人，正是国舅府上的大公子。

“曹轩！前天你老子才被仇家寻上门，今天你就要买个舞女回去，是冲喜还是给曹国舅压惊啊？”

不晓得是哪个嘴贱又胆肥的揶揄了两句，惹来哄堂大笑。

曹轩涨红着张脸，怒道:“老子的人老子爱怎么着怎么着！”

“哈哈哈哈哈哈曹公子这是势在必得啊！”

你一言我一语，觥筹交错间，擂台上就斗了起来。官家子弟们都是些花拳绣腿，大多都是买来的武夫代替上场，也有不少江湖客来凑热闹，其间不乏大宗的门生。

曹轩那厮胸有成竹不是没来由的，他不知哪里买来个人高马大的罗刹打手，雪发白皮，连胜了许多场，竟一时无人再敢与之一战。

林暮涯也看的无味，想旁敲侧击打听国舅府的动静和薛泯的去向也不得门道，尽是些来看热闹的，没空搭理他。

此刻，自二楼雕栏上纵身跃下一道白影，稳当地落到擂台前，众人才看清那是个马尾高束的女子，白劲装，银护臂，背绣寒兰，手持长剑。

曹轩啐了一口果壳，眉毛一挑，好不轻狂:“哪家的窝囊废？怎的还支个女人来比武？”

还不等那女子自报家门，便有人道:“这小娘子我认得！是挽剑阁的人！”

登时人声鼎沸，炸开了锅。林暮涯原是坐不住的，也跟着来了兴致。

“挽剑阁都来了啊！可稀罕了！”

挽剑阁就像世人皆知的江湖隐士，神龙见头不见尾，非白非黑，不知什么路数。有传言说去年才继位新阁主青出于蓝，内力炉火纯青，剑法出神入化，可惜是个胸无大志的败家子，只怕这百年基业都要糟践在他手里。

白衣女子向那罗刹打手抱拳:“在下挽剑阁庄仪，承让。”

客套完了，那唤庄仪的女子抬头看向曹轩:“这位公子爷是看不起女人么？在下要是赢了当如何？”

“嘿！”

姓曹的往前挪了几步扶在雕栏边:“你要赢了小爷我替你给你家主子洗亵裤！”

污言秽语最是能煽动庸俗之辈，整幢花楼都跟着笑作一团。

“我家主子轮不到旁人伺候。这样，”庄仪不怒反笑，“公子爷若是赢了，在下给你洗亵裤。在下若是胜了……你给老娘洗肚兜，如何？”

“啧，这小娘们儿，”曹轩一拍栏杆，“成！走着！”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那便说定了。”

满楼的乌合之众顿时全来了兴致，看天下第一美人比武招亲顺带还观了个戏。

哪个好赌之徒开了个头，要押注，堂下的人全跟着掺和起来，红姨见这阵仗，赶紧谴了几个姑娘去收注金，一时间押那罗刹打手和女剑客的人不分伯仲。

姑娘走上二楼，沿途收了一圈，盘子里堆满金银珠宝和票据飞钱。

行到了林暮涯跟前，禾雀朝她使了个眼色，姑娘便点头绕过了。

至一“风”字隔间外，还不等姑娘问，里头的人就懒洋洋地开口了:“押女的。”

是个极好听的男嗓。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