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七】追（1/2）

【第二卷·骨之塔】

厄瓜多尔的首都基多，是世界上海拔第二高的首都城市，也是世界上温差最小的城市之一。基多在1978年被联合国科教文组织授予“人类文化遗产”的名号，对于一座城市来说，这还是第一次。

赵陆吾从巨大的喷气式客机上下来，用力地吸了两口赤道山谷里的潮湿空气。

从停机坪可以看到基多市中心的小面包山，还有山顶上最著名的那座基多圣母像玲珑的影子。小面包山上已经陆陆续续有灯火亮起来了，在深青色天幕的映衬下，显得璀璨又温暖。

现在是六月底，虽然基多距离赤道线仅仅24公里，但气温只有十度左右，这让刚从北半球飞到赤道以南的一行人都有点不适应，纷纷穿上了带来的外套。

来接机的是个印加人①，英语口音很重，赵陆吾听得特别费劲。还好和他们同行的还有一位国际刑警组织中国国家中心局②的同事，她会说一口流利的西班牙语③，改善了两边都难受的局面。

此时距离夹竹桃在雄安新区出现已经有三年了。自从那一次赵陆吾他们瞎猫碰上死耗子似的撞上她以后，夹竹桃就再也没在国内出现过。根据最近国际上的消息，在南美银三角④一带有人遇见过她，安全局这才紧急组织了和国际刑警方面的合作，把赵陆吾、韩东、于辉和楚山杳三个人打包和中心局的同事一块送了过来。

中心局和当地警察沟通的那位同事姓李，全名李缙仪，她今年快四十了，赵陆吾他们都喊她李姐。

李缙仪和当地警察叽里呱啦的说了一堆，语速实在太快，赵陆吾来之前临时补了一点西语，愣是一点都没听懂。他戳戳韩东：“老韩，李姐和他说什么呢？”

韩东比他强点，不过也没好到哪去，皱着眉头听了半天就听懂了几个单词：“好像是说什么山脉？雨林？太阳？”

李缙仪笑着回过头来：“喀喀⑤的意思是说，夹竹桃现在很有可能在北部的科迪勒拉山脉里或是东边的亚马逊平原。因为最近厄瓜多尔正在举行太阳祭，人手都被派出去了，所以只有他来，希望我们不要介意。”

太阳祭是印加人最盛大的文化风俗节日，一般都在每年的六月举行，和印加人的新年一起庆祝，要持续很多天。最大的太阳祭仪式在秘鲁举行，但厄瓜多尔的人口比重里印加人占了快一半，所以也会举办盛大的仪式。

一行人跟着喀喀上了车，果然，出了机场一段距离之后，街上到处都是戴着面具和羽毛帽子“楚罗”的人们，街边摆满了摊位，商品琳琅满目，卖什么的都有，有不少外地游客在漫步游玩。

“这个时候独立中央广场的祭奠仪式应该已经结束了，”喀喀一边说话一边开车，李缙仪就充当了临时翻译，“不然你们可以去看看，场面非常宏大隆重的。”

赵陆吾对太阳祭什么没兴趣，他只想赶紧逮住夹竹桃回国。这三年里他不仅在追查夹竹桃，同时也没拉下鲲和徐鲸的线索，奈何这些人一个比一个能藏，追来查去的也只能摸到一点边边角角，不足以整个拉住把这一根绳上的所有人都提溜出来。

那天他们在江南人家旁边的巷子里发现的成年男人尸体，经过详细的勘察检验，可以确定就是徐鲸被劫走时潜伏在大楼上的狙击手。他被一枪毙命，手上验出了硝烟反应，但现场并没有发现第二颗子弹，也没有枪支，并且墙根处残留有第二个人的血迹，可以认定是他先对某人开了枪，但不知为何并没有致死，最后被人反杀，枪也一并被拿走了。

现场一共留有三个人的足迹，分别属于死者、徐鲸，还有一个女性。

血迹的DNA检测是徐鲸的。

查到这里，赵陆吾就基本可以认定了，狙击手是鲲派出来杀徐鲸的，那名不明女性应该是他的同伙，但不知道为什么，这位女性没有对徐鲸动手，反而帮助徐鲸反杀了狙击手，最后还协助他逃走了。

那那个往徐至诚口袋里放纸条、试图一石二鸟的人身份就很明确了，是鲲的人。

这个狙击手的身份也查出来了，他本名常乐，是云南人，自从十岁左右跟随父亲移居泰国后就查不到有关信息了，连入境记录都没有。

赵陆吾在他的口袋里发现了一块刻着“北冥”的铭牌，应该就是他在鲲里的代号，此外，还发现了一把钥匙，经过多方查证发现对应着北京某个小区里的一套房子，但他们赶到的时候已经人去楼空，什么痕迹都没留下。

这套房子登记在舒昀一个远房舅舅名下。

当初排查舒昀的时候，因为他的这个远房舅舅早在十年前就去世了，所以漏掉了他。由此看来，舒昀并不是被策反的，而是在一开始就抱着某种目的进入了安全局。

这个发现让成白毅和黄建良两位领导大为光火，连带着把安全局上上下下都清洗了一遍，赵陆吾都被重新查了三次，所有有任何疑点的人员都被停职审查，直到彻底洗净嫌疑才被获准入职，前前后后花了差不多得有半年的时间。

这半年里，徐鲸早就不知道跑到哪个犄角旮旯里猫着了。

一想到这个赵陆吾就烦躁，更何况小巷里北冥那一枪还不知道到底打到了他哪里。

万一他已经死了呢？

这个念头甫一出来就让赵陆吾恐慌，偏偏还压不下去。

他一路上都紧紧皱着眉头，李缙仪以为他这一趟又是转机又是长途飞行的累了，就对喀喀道：“喀喀，先送我们去酒店吧，大家都很累了。”

“是我想的不周到！”喀喀一拍脑袋，用英语说，“那我就先带你们去休息，等到明天再开始工作吧。”

“不用，直接开始工作吧。”赵陆吾淡淡地说，“还是早点抓到夹竹桃比较重要。”

他这话是用西语说的，喀喀听懂了。他惊异地看了赵陆吾一眼，问李缙仪：“这样没问题吗？”

李缙仪虽然也很累了，但她心里确实还是更偏向早点抓住罪犯一点，看到赵陆吾和韩东的脸色，她犹豫了一下，回答喀喀：“就听他的，我们先去你们的警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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