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二】冰（1/2）

叶楚走到徐鲸身前，笑了。

“你杀了附子的时候，想到她其实不是真的夹竹桃了吗？”

徐鲸闭紧了嘴唇，不说话。

叶楚也不在乎，她招了招手，一个手下从身后推过来一个小车。她从小车上拿了一支针剂，拿在手里弹了弹。

“你看过《发条橙》吗？”她说。

视频骤然结束，黑屏。

赵陆吾呼出一口气，这才发现自己的背后已经被冷汗浸透了。刚缓过一口气来他就被更深的恐惧擭住了，每一根血管仿佛都在身体里疯狂跳动，血液涌动如礼花炸开。他勉强控制住自己，问老黑：“这是什么时候的视频？还有没有别的？”

“我也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时候的视频啊，这上面又没写。”老黑说，“我没找到别的视频，可能是还没上传，也可能就这一个，我也不清楚。”

赵陆吾把脸埋进手掌里，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跳。

“《发条橙》……”赵陆吾哑着嗓子说，“老黑你看过吗？”

老黑摇摇头，看向垂云。垂云说：“这是个很多年前的老电影，我也记不清具体情节了，开头是男主带着一帮人犯了罪，被捕以后用行为主义矫正行为……就是建立条件反射什么的，最后他好像是死了。”

“我知道了。”赵陆吾说，“老黑你把那个视频再放一遍。”

老黑没说话，把进度条又拉到了最前面。

赵陆吾全神贯注地看了一遍，说：“这地方叫什么来着？”

老黑看了看他：“清莱。”

赵陆吾不说话了，重新又看了一遍。

又看了一遍。

又看了一遍。

垂云看不下去了，抓着他的肩膀，想把他从电脑前面拖开：“你别看了，这不就是折腾自己吗？”

“我得看，”赵陆吾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我得看。”

“你别看了！”垂云突然尖叫起来，“你这是在干嘛？折磨自己还是折磨我们？小鲸有消息了我们都高兴，但你不能这样你知道吗？我们都想找到他，你是主力你知道吗？如果你都撑不住了，还有谁会去真情实意地这么找啊……看一遍看一遍的，我、我……”

垂云说不下去了。她一只手撑着自己的额头，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流：“抱歉，我有点激动。”

赵陆吾一言不发。

他像是进入了某种奇异的状态，不动不语，好像长在了椅子上一样。他像是在看着前面，又像是不在看，他的脑袋整个炸开了，所有记忆的碎片如同宇宙星云在眼前旋转，每一块小小的残片里都有一个完整的徐鲸。

笑着的徐鲸，哭着的徐鲸，站着擦刀的徐鲸，坐着打盹的徐鲸，在他身上咬着手背满脸通红的……

赵陆吾好像飘起来了，他又看到了巴西的热带雨林，看到丛林里穿梭的徐鲸，他刚刚完成了一个重要的任务，正在满心焦急地回到小楼里，却没看到在他背后潜藏的巨大黑影。

赵陆吾想喊出来，但他做不到。

徐鲸倒下去，被人带走了。

他猛地打了个激灵。

老黑的三联屏早就把视频关了，就剩下一个孤零零的泰语网站在屏幕上。赵陆吾用力眨眨眼睛，站起来：“我得……我得出去一下。”

他梦游似的往外走，还没到两步就被老黑随便扔在地上的纸箱子绊倒了。老黑赶紧想去扶他起来，就看见赵陆吾自己爬起来，毫无预兆地眼泪就下来了。

一米八六的男人，三十多了，能赤手空拳地掀翻三个老黑，脱了衣服一身的肌肉，站在那，突然就哭了。

垂云慌了，赶紧掏出来一包纸巾给他：“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哭什么啊……”

赵陆吾没接纸巾，他摆摆手，一声不吭地出去了。

咣当一声，老黑家阁楼里那个小卫生间的门被甩上了。

老黑和垂云对视一眼，垂云抹抹眼睛，坐在了老黑不知道装啥用的大纸箱子上。

“老赵大概一时半会出不来，让他自己缓缓吧。”老黑说，“你还能行吗？我对这个视频分析不大擅长，你过来看看呗。”

垂云在箱子上坐了一会儿，慢慢起身走到老黑身边。她说：“你瞎？看不出来我也难受着呢？”

老黑很无辜：“不是，我以为你缓过来了呢，还难受着？那你再去坐会儿吧，反正都好几年的视频了。我看你没掉泪没什么的，还以为你跟老徐感情没那么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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