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6(1/2)
你愈发努力地研究长官“柒”,希望收集更多关于他的负面材料。然而,令人绝望的是,对长官“柒”的了解愈深,你的仇恨愈站不住脚——作为领导者,长官“柒”是很称职的。
刚开始的一段时间里,你尚且可以凭借自身所受到的伤害对自己进行催眠——长官“柒”是一名冷血无情的政客,他玩弄权术,牺牲无关者的性命,以谋求自身的权力。
直到长官“柒”所倡导的“教育改革法案”被长官“叁”借鉴并于第三区实施的那天。
曾经被排除出升学联考范围内的世界语、历史和数学重新被纳入考试范围。同时,实时授课被更改为线上授课,最顶尖的教育资源被迫向全社会开放。三区将增设十八处教育机房作为义务教育专门的学习场所,学生只需要花费很少的联邦积分就能进入机房学习——那真的是非常、非常低廉的价格,甚至十五岁的、孤苦无依的你也能负担得起。
假如这件事发生在你十五岁的时候——你不由自主地幻想——假如这件事发生在你十五岁的时候,也许你不会辍学,当然,你的日子依旧会很难过,但是你将拥有参加升学联考的机会,也许你会考一个不好不坏的分数,然后为了奖学金进入一所糟糕的大学学习。但是不管怎么说,你将拥有一张大学毕业证。也许,之后,你将拥有一份平凡的,至少不是**场所清洁工的工作,与一个不怎么出众的beta组成家庭,也许你们会有孩子,也许你们会因为鸡毛蒜皮的琐事离婚,也许你们会不咸不淡地相伴到老。
但是,不管怎么说,那都是平凡的一生。
琐碎的、温吞的、没有大波澜的。
就像夏日的午后,躺在藤制摇椅上,头顶是蓊郁的香樟,手边有冒着气泡的冰饮料。
不那么壮阔,不那么曲折,也许仍会有痛苦,但总的来说,还是幸福的。
至少,那样的你不会遭遇“苏摩事件”,那样的你不会眼看着挚友惨死,那样的你不会被关在无门无窗的密室之中。
你陷入巨大的迷茫之中。
这些日子以来,你学了一些东西了,你不再如过去那般无知。你知道,从古至今,争夺权力的过程总是血腥而不择手段的,争权过程中所使用的手段从来都不能成为评判历史人物的决定性因素。这些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当真的有能力做一些事情的时候,他们如何选择。
如果按这个标准,长官“柒”无疑是一位很不错的政治家,至少他与“肮脏的弄权者”相去甚远。他的的确确是想做一些事情的。而且他正在做着。
——但是,但是。
如果长官“柒”此前所作的一切都是得到“按自己的意图做一些事的权力”而不得不付出的代价,那么,你,鸠克尔,还有那个仅有一面之缘的的杰弗里,你们受到的损害就是无处申诉的吗?
就因为你们是小人物,就因为你们倒霉,所以,你们的人生就活该被毁灭吗?
在“火车扳道工”的问题上,一边是一个人,一边是一万个人,如果这一万零一个人与你都毫无关系,你必定会选择杀死那一个人,拯救另一条路上的一万条生命。
但是,如果那一个注定要死的人是你自己呢?
你是否能欣然接受命运的嘲弄?
——而且,为什么拯救那一万个人就是正确的呢?
如果最初火车是冲着那一万个人过去,那么,扳道工有什么资格平白牺牲别人的性命?一万条性命真的比一条性命尊贵吗?在二者都不曾作恶的情况下。
从种群延续的角度来说,是的,一万条性命的意义远高于一条,然而,种群延续就真的那么重要吗?
当从个体的角度出发,人们行事是从不考虑什么“种群延续”,什么“人类存亡”的。即使有,那也是深深烙进群体意识中的,也是只会通过个体的无意识行为表达出来的。
譬如疏远不善交际的个体。
以“无趣”为名,人类总是倾向于疏远不善交际的个体。那么,为什么人类群体总是倾向于喜欢“有趣”、“善交际”的个体呢?为什么人类的喜好呈现出如此大的同质性?正是由于种群存续的需要。群狼生,独狼死,哪怕硕大无朋的巨象也敌不过狼群的撕咬。这种类似“狼群生存法则”的人类早期生存经验深深地烙印进每个人的潜意识,于是人们对“有趣”的个体趋之若鹜。
但是,这种群体经验,从某种角度上来讲,对于个体,或者某些较小的群体,是毫无意义的。具体的个体只拥有个体的视角,于是,他们只会从个体的角度考虑问题——作为“我”这一个体来说,如果“我”死去了,那就是死去了;如果“我”的躯壳被损伤了,那就是被损伤了。即使“我”的死伤真的对所谓的“这个世界”能有什么贡献,但是我只是“我”,只是一个平凡无奇的、作为人类的个体,只是生而为人的、只能享受“人”之个体权利的、孱弱的存在。
凭什么既定的价值观要求作为个体的“我”站在作为群体的“人类”的角度上看问题,并将其视为理所当然?
凭什么为了“人类”的利益,“我”就活该被侮辱、被损坏?
我只是一个人啊!
一个作为个体的、卑弱而渺小的人啊!
“我”生而为人类,生而为个体,“我”就只能站在个体的角度上思考问题。
就算“我”是“扳道工”问题里的1\/10001,但是,对于“我”来说,只有“生”或者“死”的选项。
难道我不能选择“生”吗?
难道就因为命运让我成为那一个,我就活该受到伤害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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