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阵（1/2）
这本是一句玩笑，苏舸垂落的眼神却是一沉，他看向沈浔，对方正认真看着符纸，依旧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沈浔见他没有说话，便抬头看向他，苏舸错开目光，将到嘴边的话变成了一句轻呵，好像一个没有表情的笑。
之后，他问了一句没什么意义的话：“你知道这里最出名的是什么吗？”
沈浔收起符纸，一脸痴相：“芥菜？花椒？”
苏舸用力揉了揉太阳穴：“是梦泽谢氏。”
“啊对对对，要不我们干什么来的呢。”沈浔咧咧嘴角，不屑地道，“但如今，六大世家中的梦泽谢氏和绍兴夏氏只是苟延残喘罢了，哪还谈得上有名。”
苏舸道：“那你知道谢氏为什么会没落吗？”
沈浔摇摇头：“不知道。”
苏舸道：“因为焚灵之战中，谢宗主的双腿残废了。”
“废了？”沈浔瞪大眼睛，“你是说，昨天那个尸体是——”他停了停，“彦如不是刚见过他？也就是说，他灭了别人口，又被别人灭了口？”苏舸点点头，沈浔疑惑道，“这算什么？”
“没想到短短几日已然是具尸体。”苏舸忽然停了下来，这时小二敲门送来了早膳，他待小二走后对沈浔道，“吃吧。”自己却没有动。
沈浔抓起筷子：“你不吃？”
苏舸摇头：“我要歇一会。”
沈浔道：“干嘛腻腻歪歪像个小娘子，多吃点饭就有力气了，要不要我喂你？”
苏舸也不恼，耐心地做着解说：“我们去的老宅是他的旧府，腿伤之后谢氏举家迁往二十里外的地方。”
“所以，你还想去他新府看看？”沈浔摇了摇酒壶，发现里面居然是一种梅子汁，闻起来酸酸甜甜，“那你怎么知道要去老宅找他？”
苏舸道：“本没有想到，是楼下有人议论那里二更过后闹鬼。百姓口中的闹鬼不见得真有什么鬼怪，也许只是一道人影或者一些声音。谢家的宅子空着，如果有人在夜间进出，难免会有那样的传闻。不过，就算这宅子空着，敢随便进出的也就只有谢宗主自己了。”
沈浔恍然大悟道：“难怪你一直盯着窗外，我还以为你在偷看谁家姑娘了。”
苏舸被他整得没脾气，无奈地叹了口气，接着道：“二十里说近不近说远亦不远，这个镇子本来就很清静，没有必要迁走。这宅子里一定有什么东西不想被人发现，而且是不想被自家人发现。”
这段话勾起沈浔不好的回忆，一阵恶心差点把饭吐出来。
“抱歉。”
苏舸面带愧疚地看着沈浔，沈浔一摆手，道：“没事，咽下去了。”
苏舸更恶心地皱起眉，好半天才开口道：“在当今的医术，移换新肢体根本不可能做到，就算是仙家道法也只能是用一些偏门左道的符咒。这个是否能打听到先不说，他的密室里那些断肢总要有主人的，这么多失踪人口，应该不难打听。”
沈浔一通狼吞虎咽吃得饱饱：“那可得写一沓子失物招领了，我也没听说过哪个神医可以移植断肢。”他拍拍肚皮，道，“对了，咱遇到的那个美人儿被你拦下之前可没有时间移走尸体，她是不是还有同伙呀？”
苏舸道：“至少她不是袭击我们的人。夜眼是能看出来的，至于这个人是不是她的同伙——难说。”
沈浔道：“可是在祠堂是机弩飞针，那女的也是用针。”
苏舸缓缓摇头，道：“那时候你被她的飞针逼出墙外，我在墙面上并没有找到针，而是在地上看见三根纤细的毫针。”
沈浔道：“毫针，那不是针灸用的？”
苏舸道：“飞针的力度甚至都不足以刺入墙壁，可见她无意伤人，而在祠堂内袭击我们的是普通的长针，根根入木。”
“长针……”沈浔喃喃道，他还把那个针拔下来扎到那女子的腿上，“啊……对，是这么个玩意儿。”
苏舸道：“这个用机栝的人，怕是和清浊山遇到的是同一伙。”
沈浔托腮道：“可是上一位已经凉透了。”
“嗯。”苏舸疲惫地点点头，音落他再次抵住额头，合了双眸。
沈浔心中嘲笑，以为他话说太多了没了“气”，静静观察了好一会儿，就发现他呼吸均匀，竟然真的睡着了，沈浔这才意识到，这人可能从幻祟山出来就没休息过。
他还从没有这么近距离地观察过苏舸，更何况对方还毫无防备。他凑过去，苏舸的睫毛很长，毛茸茸地盖下来看着就想扽一根。可能是被他呼出的气息惊到了，苏舸蓦然睁开眼，沈浔愣了一下，躲了开去。
苏舸道：“干什么呢。”
沈浔道：“仔细看看你，万一以后你化成灰了，我也认得。”
苏舸起身，一手抓剑一手抓人，拎着他就出了客栈。
谢府的新宅就矗立在山脚边，孤零零的比老宅看着还要荒废，沈浔深吸了一口气，闷热的空气中暗藏着一丝让人不适的味道。
他甚至都不用闭息，也知道发生了什么，谢府的大门敞开着，不出所料，里面的景象简直惨绝人寰。刚到门口，血痕已经淋漓满地，而门内到处都是飞溅的鲜血和横乱的尸体，谢氏竟然被人屠杀满门。
苏舸担心彦如，他飞速地在尸体中游走，沈浔捂着口鼻追上他：“俟清？”
尸体看似凌乱，但是和留下的血迹完全对不上位置，很明显曾经被人移动过，而且每一个都移动过，苏舸心知不妙，立刻道：“不对，快走！”
然而为时已晚，霎那间，四周伏地的尸体纷纷站了起来，均是眼珠突出，七窍流血。苏舸迅速御剑飞扫，一抹黑烟凌厉地刺穿了前面一排阴尸的头颅，但是迅速又有阴尸补上了空缺，而此时阴气煞顶，压得两个人使不上力气。
分水匕相当小巧，沈浔凭着它仅仅能抑制阴尸的速度，割下头颅就有些困难了，一具阴尸凶悍地扑向苏舸，沈浔飞身撞飞，倒地的阴尸又立刻爬了起来，他大喊道：“这家多少人呀，一会儿挤成肉饼啦。”
苏舸揽停沈浔：“是还没成型的九尸十八阴阵。”他松开手把沈浔推出去，“去门边！”墨侵穿梭在群尸之中，尽力破坏着尸群，他伸手召回，娴熟地抽出玉笛，指尖压好，一段悠扬的曲子穿透血腥，直击心底。
曲声清凉，尸群忽然停滞，沈浔趁机退出包围，往门边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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