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香玉暖怀(1/2)
人未歇,烛已竭。
已经是凤凰台大会的第二天,此时拂晓已过,树叶上垂着饱满的露珠,欲落不落愁杀人。
一个老人伏在香樟林中哭得死去活来,他身前的地上有什么用白布遮得严严实实,从白布起伏的样子来看,不难分辨出人体的四肢和头颅。
苏舸刚刚抵达,眼神里的疲惫一闪而逝,他细细打量着尸体和那老人,苏沐白远远看见他就迎了过来,两人点点头没有多余的废话,苏沐白道:“家属不让抬走尸体,执意要把沈浔带过来。”
苏舸逐一审视着围在尸体边的几个人,清一色天蓝底纹的长衫,高扎发髻:“绍兴夏氏?”
苏沐白略略颔首。
苏舸道:“看过尸首没?”
苏沐白摇头:“不让看,从我站这儿就没见过尸首的样子。沈浔一下午怎样?”
苏舸回道:“在房间。”
苏沐白道:“不曾离开?”
苏舸有些不满地看向兄长:“不是他。”
苏沐白是苏氏既定的继承人,也正是如此,在面对外人的时候一直都是严肃的,加上本来就长得冷冷清清,整张脸更加如覆冰霜。然而,澹光台的门生们却都知道,他会在亲弟面前变得满面温柔,如春风和煦。
苏沐白看着苏舸坚定的脸,如花开眉头一展:“好,听你的。只要保证他不出来,我这边自有办法。”
苏怀瑜面前站着的便是夏宗主,老人已及耳顺之年,虽然身形瘦削,一绺白髯,脸上却红润润的,背影看起来挺拔而沉稳。他身后一个打扮精致的门生眼窝微微凹陷,显得山根高挺,再加上眉眼婉然,一下子就把同队的人比了下去。
苏舸道:“那个是——”
苏沐白道:“夏衍冰,夏老宗主的亲传弟子,老宗主的儿子过世后,认了他做义子。”
苏舸道:“没开完大会还真是遗漏了些什么。”
苏沐白道:“也没什么了,没想到第二次大会这么失败,不仅没有商量出对策,还被人背地里一通臭骂。”
苏舸道:“事不关己,不动于心。”
苏沐白点点头:“其他门派早早就撤走了,说是既然人家向六大世家寻仇,以这六家的实力我们还是不要添乱了,云云。”
两人说话的时候,夏衍冰一直环视着四周树林,没多久便离开了自己门人的队伍,苏舸看向兄长,苏沐白便关切地点点头:“去吧,小心。”
这里的路大半是被踩出来的,夏衍冰沿着一条一足宽的路缓步前行,似乎在寻找线索。苏舸远远的跟着,走过一片泥洼地忽然看见前面的树后红光一闪。
他几乎是一瞬间就认出那红光,飞身一拦,右手牢牢地抓住了那人执剑的手腕:“你做什么?”苏舸有些急,那人本来是要冲出去的,被他生生一扯反而扑进了他的怀里,左手因被制住而高高举起,右手刚好扶住在了苏舸的胸前。
一丝幽兰沁鼻,怀里的人一脸惊惶失措,苏舸俯首看着她,压低了声音:“你要做什么?”
女子娇弱地喘息着,嘴唇由于惊吓而微微苍白,她定了定神,脸边飞上一丝红意:“苏俟清?我——你放开我!”女子在他怀中挣扎,苏舸纹丝不动地箍着她细弱的腕子,“你跑不了,且说你要对他做什么?”
夏衍冰已经走远,女子用力推开他,扭身要跑,却又撒不开左手,于是右手扣针回身刺向苏舸的穴位,苏舸打掉她的手腕,两人一拧一绊跌下了土坡,坡下便是泥洼地,摔得两个人一身黑泥。
苏舸一甩发带,纤尘不染的衣衫完全被污泥毁掉,他果断扔掉女子的长剑,将她两只手腕扬过头顶,抓在了一处。
他呼吸的热气擦过女子颈间,女子羞得面颊绯红,低声吼道:“苏俟清!你放开我!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苏舸单膝跪地:“你要对他不轨。”
女子几乎带着哭腔:“明明是你要对我不轨!”
苏舸正色道:“我没有!”
女子仰头盯着他:“那你这样抓着我!”
苏舸忽然回了神,尴尬地道:“你不许跑。”
女子满面嗔怒:“你这么近我往哪里跑!”
苏舸松开手,依然跪在她面前:“我看见你——”他蓦然怔住,伸手挽起女子的青丝,那一捧发丝间隐藏着一根赤红的发绳,他再望向旁边,她的剑好好地收在剑鞘里,不禁哑然。
女子委屈地抱起双腿,低声哭了起来,苏舸慌忙撒开她的发绳,失措地道:“……别、别哭。”他把女子的剑捡回来,摆在她面前,“我错了。”
女子闻言破涕为笑,苏舸脸上带着问询,款款温柔:“不哭了?”
“你躲开!”
女子吃力地扒开他,苏舸与她并肩坐下来,沉默了许久,他道,“我以为你要杀他。”
女子也不争辩,提了剑站起来,甩了甩袖上的污泥,一瘸一拐地往坡上走去。
苏舸也站起来:“你的脚?”
女子回首怒道:“要你管!”
苏舸跟过去,飞快地封了她的穴,理所当然地拦腰把她抱了起来:“你不能走。”女子瞪着一双美目,一脸不可置信地望着他,苏舸边走边道,“逮你比逮沈浔还费劲。”
回去的路上,众人看见仙气飘然的苏舸一身污泥,怀里还抱着个同样一身污泥的人,都惊得目瞪口呆,连趴在地上的老人都忘了哭嚎。
苏沐白看了眼同样吃惊的父亲,忙追过去,用自己的身子挡住了众人的视线。女子紧紧抓着苏舸前襟,把脸埋进他胸前的衣服里,苏舸一脸正气地对兄长道:“这是那个女子。”
苏沐白听见“女子”二字,脸上竟然现出一丝笑意:“哪个?”他刚想低头细看,苏舸脸一黑,从他身边绕了过去。
到了澹光台依然少不了吃惊的路人,苏舸一脸从容地直奔医舍,女子弱弱地道:“你带我去哪里?”
苏舸道:“穴解了?”
女子更小声地“嗯”了一声。
苏舸道:“去医舍。”
女子拉住她的衣领:“我不要,我要洗澡。”
苏舸低下头,一双可怜的眼睛幽幽地望着自己,他脸上泛起涟漪:“哦,好。”他原地站了一会儿,道,“你……是否介意去我那里,客卿的房间有些远。”
女子摇头,蹭得苏舸有些痒,他把女子抱到自己的房间放下:“一会儿有人来送水。”
他退出门外,女子拦道:“诶……有别人来怎么办?”
苏舸道:“放心,没有人敢进来。”他又复回来,取了一套新衣,才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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