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3(1/2)
又是两日后。
雍坊街一片张灯结彩,红绸挂上街巷,好不热闹。
在凡人的意识里,怪物都害怕红火,害怕热热闹闹的。其实是他们潜意识认为,怪物就应生在黑暗里,就该害怕阳光;他们总是群居的,当所有人都害怕时,在某一刻其实也是一种无言的安全感。
赵灵时推开小窗,她的客栈就坐落在这条街上。天还未亮,街上便是喧闹声了。
老板娘推门而入,“赵姑娘醒了?可是吵着你了?”她将手上的木盘放在桌上,拾掇着,“来来来!喝点粥,自家熬的,鲜!”
赵灵时倚在窗边,阳光撒泄在她的身上,零零碎碎地拣在淡黄的裙褶上。
她转了转手上的灵玉梳,青丝从梳齿中滑过,幽香馥郁。赵灵时笑笑,“老板娘早啊!”
“不早了不早了!快来吃点吧,凉了就损味道了。”老板娘嗔她一眼,俨然将她同她的小儿子并作一论。
赵灵时依言坐下,早食是简简单单的白粥,煮的稀,白白净净粒粒晶莹剔透。赵灵时送入一口,嚼得稀烂,甜味透了出来。
她又送了一口进去,“今天是有什么喜事吗?街上怪热闹的。”
“是啊!大喜事呢!”老板娘喜笑颜开,“我们浔阳城,几十年了,头一回出了个大状元!”
这也难怪了,凡间学子的头等大事莫过于科考,金榜题名亦是许多人直到皓发白首都不愿放手的。状元三年出一位,如此的稀缺资源出在了这样的边陲小城,城中百姓自然是如自己拔得头筹般欢喜。
“状元?是哪家的公子?”
老板娘接道,“是林家的大爷。林蔚。”
原来这林家本是城中大户,贩卖茶叶起家,一直到今日生意已是做到了京都,人脉错综,一直占据此处首富之位,旁人撼动不得。如今的林家大爷出身并不光彩,不过是林家老爷子一时酒醉后的遗留。虽是不光彩,但也好歹是林家所出。然而他自从大哥手中接手林家,却是对林家生意不闻不问,只交由林家旁支来打理,一心埋头圣贤书。即便如此,也是明里暗里敲打那些对家主之位有所觊觎的宵小之徒,故而这一介书生却是一直稳坐这当家之位。
赵灵时一顿,有些疑惑,“林家前家主是未留下子嗣么?怎将家业拱手送给了自己的弟弟?”
何况是庶出的弟弟?
自她了解,凡人对兄弟手足之情自然是比不上那血浓于水的后代传承,更何况是放在权力相争的高门大户,诸如兄弟阋墙亦是不在少见的。
老板娘脸上的笑容凝滞,幽幽叹了口气,“姑娘这就有所不知了。”
“林家是有一独子,名唤林行止,自小便是天资聪颖,弱冠之年便已名扬四方,城中女子无不仰慕。小公子生性好玩,常着一身如火红衣,与好友一同约去城外打猎,便有许多女子偷偷跟在后面,弄得鸡飞狗跳,常常是把老太爷气得翘胡子,一根棍子追得这小公子满城跑,嘴上讨饶,下次却是照犯无误。可是伤人脑筋。”老板娘说到这,露出了一丝缅怀,连那低头所起的褶痕此刻看起来温柔地有些伤感。
“小公子虽是顽劣,功课却是不落。小小年纪便扬言无先生可教他,十八岁春闱一举中了会元。那时城中百姓都说他是文曲星下凡,小公子只消再等上三年,便可金榜题名。就在所有人都等着小公子连中三元之时,在他二十岁生辰那天,林府突然挂上白绫、白灯笼,好好的人儿却是身染恶疾,魂归西天了。”
高山仰止,景行景止。
当年那个名满城内外的少年郎啊,意气风发,本该坐在马背上的儿郎缠绵于床榻上时,是否有那么一点孤寂,一点流连?
赵灵时有些动容,骄傲的人儿的坠落总是惹得人多一份怜惜。
她沉默地掏出一块手帕递给她,老板娘才反应过来已是泪流满面。她接过来擦拭干净,把手帕卷了卷,不好意思地笑笑,“瞧我这嘴,一不留神就什么都说,白白惹了姑娘不快了。”
赵灵时摇摇头,“没有呢。老板娘和林家小公子有些个渊源吧?”
老板娘道,“不瞒你说。我是行止的奶娘,看着他长大的。这几年才搬出林府,自己开了家小客栈,也算有口饭吃。”
“哎呀,说得多了。姑娘,我先去打扫客房。粥快快趁热吃了。这手帕我替姑娘洗了再还你吧。”老板狼理了理群褶,细心帮赵灵时掩上了门。
粥尚有余温,小菜亦是可口。
窗外的鸣炮未曾停过,赵灵时推开窗子,就听着有人在喊,“状元郎来啦!状元郎来啦!”
红绸的尽头,是更为端庄的红。
骏马得骑,高头大马上的状元郎手捧钦点皇圣诏,足跨金鞍朱鬃马,前呼后拥,旗鼓开路,欢声雷动,喜炮震天,好不荣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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