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1/2）
鲜有行人的地下通道内，男人目若点漆，似笑非笑地望着方轻鸿。
他缓缓站起，身姿修长挺拔，唇角眉梢的伤丝毫无损他的俊美，反倒在成熟中添了几分不羁，动人里加了些许邪气。
方轻鸿看清他的长相时略显出神，脑中漠然的那张脸，这次终于和他完全重叠。
果真是他。
她眨了眨眼，试探地喊：“师傅？”
陆铭俞眸色幽深，没有说话。
手机那头警察还在问话，方轻鸿忙解释了情况，挂完电话后歉然说：“不好意思，我看你这么久没动，还以为你……”说到这不免有些尴尬，总觉得好像是在咒人出事。
“真觉得不好意思？”
“嗯。”
“那请我吃饭吧。”他神色慵懒，“刚好饿了。”
她想也不想就拒绝，“不好意思，我待会还有事。”
“什么事？去哪里？做什么？”
她一时间答不上来，“去……去……”
陆铭俞眸中闪过戏谑，分明看穿了她的借口。
她仍不放弃挣扎，“这位先生，我们不熟。”
“一回生两回熟，我们已经算熟人了。”
“……”是这么个道理吗？
方轻鸿还在思考如何拒绝，却见陆铭俞背倚着墙壁，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你慢慢想，不急。”
他用眼神告诉她：他有的是时间跟她耗。
“咳咳。”方轻鸿清了清嗓，从包里拿出钱夹，“这样吧，我这里有现金……”
陆铭俞语调平缓，却自有迫人气势，“你给我钱？”
方轻鸿瞬时觉得周遭的空气降了几度，逼得她言不由衷地改了口：“……刚好可以请你吃饭。”
有别于市中心的生机勃勃，老城区街道陈旧、缺乏规划，多是本地人守着店面稳当度日，偶有几家餐馆也是人迹寥寥。经济在发展，年轻人更喜好干净整洁的商场连锁品牌。
方轻鸿选来选去，只有家潮州餐馆还算入眼，海鲜是店里一大特色，原本担心陆铭俞有伤不能吃发物，却见他摆摆手表示无碍。两个不算认识的“熟人”坐到了一张餐桌上，方轻鸿捧着茶杯，掩饰般地低垂着眼，努力适应这沉默的尴尬。
陆铭俞比她要自在的多，他游目四顾，漫不经心地开口：“来过？”
“嗯。”
“有什么招牌菜推荐？”
“虾粥、白灼鱿鱼、蒜蓉粉丝扇贝、手撕盐焗鸡……”她报了一串菜名。
“按你说的点。”
方轻鸿点好菜，服务员大妈端上两碟小菜，殷勤地招呼陆铭俞，“靓仔，这是我们自己腌的小鱼，来尝尝。”
方轻鸿边吃花生边感叹：长得帅就是好，她来过好几回也没见大妈这么热情。
陆铭俞夹了一筷就没再动，方才说自己饿的人吃东西不见积极，反倒是方轻鸿跟松鼠一样不断往嘴里送花生。
菜上齐后延续了这种风格，陆铭俞有一搭没一搭地吃几口，方轻鸿专心致志的对付盘中餐，不知不觉已接近尾声。
饭后，两人在餐馆门口告别，兀自转身，渐行渐远。
“师傅！”迟疑的喊声。
“陆铭俞。”
“啊？”
“喊我名字。”
“哦，好。”她望着陆铭俞的背影，轻声提醒：“有空去医院看看手腕吧。”
原来她注意到了。
他脚步微顿，转过身时见她已走远，风影绰绰，她嵌在陈旧的环境中，碎金撒在身后，像极一幅褪色的画。
“5885。”
“方轻鸿。”
“柳青的青，柳红的红？”
她忍不住回身纠正，“或轻于鸿毛的轻鸿。”
他低低笑了一声，从口袋里掏出车钥匙扔向她，“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陪我去趟医院。”
方轻鸿接住车钥匙，默了默，“法拉利啊？”
“嗯。”
“不好意思，不会开。”她一脸爱莫能助，“驾校里都是大众。”
她无意识的突出“大众”两个字，让他不禁回忆起上一次的见面。
他挑眉一笑，难得耐心十足，“没关系，我教你。”
临近下班，市一院门诊大厅人迹寥寥。方轻鸿取好药，没在休息区找到陆铭俞，走了一圈，才发现他站在门口垃圾桶旁抽烟。旁人都裹着冬装，只有他穿着T恤牛仔裤，显得愈加长身玉立，风姿不凡。
他指间夹着一点猩红，目光飘向远方，眼神倨傲寂寥，仿佛与世界格格不入。
一如他蹲在地下通道的那几个小时，哪怕路人经过，也只缩在自己的空间，对外界不理不睬。
为什么会请他吃饭，又陪他来医院？方轻鸿想，除去他的不容拒绝，也可能在今天这样的日子，她也罕见的希望有人陪伴。
人是群居动物，哪怕竭力摒弃三情六欲，也逃不开天生的本能。
日薄西山，晚风习习。
陆铭俞俯视面前的女人，她正拿着手里的药品向他详细讲解。
“医生说了你是韧带拉伤，回家后每天两次用毛巾热敷，如果疼痛明显要绑绷带，明天起适当用这个云南白药喷雾进行按摩。脸和关节上的小伤口用碘伏清理，再注意不要碰水……”
声音轻柔，语调和缓，像羽毛，又像柳絮。
陆铭俞眼神一暗。
这声音……真他妈好听。
“听清楚了吗？”
“嗯。”他心不在焉。
方轻鸿将袋子递给他，“拿着吧。”
陆铭俞盯着她的手，纤细白皙，指如葱根。
方轻鸿的手机响起，她将袋子往他怀里一塞，走到一旁接电话。
“汤雅，有事吗？我不是这个意思……”
“生日？什么时候？我得再看看……”
“好好好，我错了，我一定去……到时候见。”
陆铭俞不动声色：汤雅？
方轻鸿挂完电话走向他，“我得回去了，医生说你伤得不严重，但最好还是找个代驾。”
她的眼神平静又疏离，好像刚才的认真叮嘱都是他的错觉。
陆铭俞“嗯”了一声。
方轻鸿朝他挥手后离开，没有告别。
显而易见的意思：没有那一声再见，意味着不需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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