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1/2）
方轻鸿脸色煞白，还没从意外中回神。她似乎能听到胸腔中的心跳声，急促剧烈，充满恐惧。
耳畔是顾铮低沉耐心的声音，拥有令人安心的魔力。
“没事，我抓住你了。”
她呼吸渐平，缓缓松开手指，“谢谢你。”
顾铮扶她走到干燥处，“我们是朋友，说谢谢未免太见外。”
“不，我是真的很感激你。”她苦笑连连，指着左腿说：“你不知道，医生跟我说近一年内都不能有二次伤害，不然这腿就废了。”
他眼中闪过无数情绪，最终沉淀为难以解读的复杂。是了，他们相识于一场车祸，他亲眼见过她的手术方案，清楚她的腿伤有多严重。
顾铮将真实情绪掩饰的很好，故作轻松地说：“医生习惯性告诉患者最坏的一种可能，我曾经接待过一名客户，他的主治医生怀疑他得了急性化脓性脑膜炎，连普通的检查都不做，直接让他预约腰椎穿刺，他灰心丧气以为自己活不了多久，半个月瘦了足足八斤，等结果一出来，傻眼了，就是普通感冒引起的并发症。”
方轻鸿被分散了注意力，“后来呢，官司打赢了吗？”
他反问，“你说呢？”
“你肯定让医院狠狠赔了一笔钱。”
他比了个数字，“这个价。”
方轻鸿惊叹，“没看出来，你比蚊子还能吸血。”
“对于律师来说，这是夸奖。”他陪着她慢慢往前走，“还有几天就过年了，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家？”
她低头从包里拿钥匙，声音听不出异常，“三十那天走。”
“提前祝你一路顺风。”
方轻鸿进了门，朝他浅笑，“你也是。”
1802的门合上，顾铮冷下脸，拨通物业电话。
“喂，物业吗，我是2幢2单元18楼的住户……”
温暖舒适的房子永远是疲惫后的最佳归处。
方轻鸿洗漱完坐在沙发上，动作轻柔地按摩着小腿。
手术过去近半年，受伤的地方不再疼痛，只在久站或者阴雨天才会隐隐不适。
她没太将那次车祸放在心上，毕竟车主是为了躲避孩童才撞上了她，事后赔偿也十分可观，足以让她消除任何不满。可方才摔倒的那一瞬间，她切实的感受到了害怕，如果她再次受伤，是否会落下残疾，连正常的工作都难以继续？
她拥有的只剩工作了。
微信朋友圈里大家像约好一样停止宣传工作，改晒老家、晒家人、晒家乡菜，她眼也不眨的持续往下滑，直到没有新鲜内容后才退了出来。
她打开电话薄，在“爸爸”和“妈妈”之间来回滑动，勇气却像永远回不满的血条，难以积蓄足够的力量去拨出电话。
今天太晚了，他们已经睡了，还是明天再打吧——她对自己说。
二十九号，罗婕约她共进午餐。她们约在一家蒸菜馆，味道尚可，奈何两人食欲不佳。
罗婕捧起绿茶轻啜一口，“云辉那边适应的怎么样？”
“还行，虽然项目众多，但都划分好区域，分摊到每个同事身上。”她主要负责三款产品华东和华北区域的市场合作。
“你了解过云辉的移动端产品史吗？”
“粗略了解过，不是很清楚。”
“云辉的第一款手游是单机游戏，当初国内移动端游戏匮乏，仅有的几款游戏都形成国民之风。不过很快国内的游戏厂商就层出不穷，巨头垄断优秀资源，加上引进国外产品，云辉后续的产品成绩只能算一般。他们也做过媒体平台，但转化率实在太差，跟端游时代完全没法相比。”
“云辉顺利上线的手游产品共有十三款，立过项又流产的项目更是不计其数。从弱联网单机到RPG卡牌再到策略MOBA，他们做过很多尝试，但结果差强人意。”
“我研究过他们的产品，总觉得有端游的特性，不太适合碎片时间娱乐。”
“对，思维固化，很难完全转变，他们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所以从前年起扶植小型团队，这个决定很有前瞻性。”
“完美的搭配，创业者和投资商的双赢合作。”
“是啊，跟他们合作，等于站在巨人的肩膀上。”她略感疲惫地闭了闭眼，“可有时候我又在想，这样的选择对吗？”
方轻鸿也放下筷子，“师傅是遇到什么问题了吗？”
“你应该听到了风声，关于‘浮游记’版权的事情。”
方轻鸿点头。
“行业巨头都谈不下的合作，被我一个名不经传的制作人拿下，里面可以做太多文章。”她忍不住按揉眉心，“我虽然早就做好心理准备，却没想到流言会这么可怕。”
“或许这是黎明前的黑暗？想想‘浮游记’上线后带来的名气和利益，你就能理解他们为什么要编排你。”
“问题是，这些流言都是游讯那边传出来的。”罗婕压下怒气，冷漠地说：“他们也派人联系过刘韩，但刘韩连见面的机会都没给，现在他们说是我私底下接触刘韩，用一些下三滥的手法抢了版权。”
“……”方轻鸿没想到老东家如此无下限，“他们真就没脸没皮了？”
“我被他们赶出公司又挖走团队，眼看就要东山再起，他们恨不得我出个艳照门自毁前程。”
方轻鸿被她罕见的幽默逗得一笑，“那就更不能如他们的意，等我们明耀科技一鸣惊人的时候，谁还会记得这点闲言碎语？”
“你说的对。”罗婕的心情稍微好了点，“是我太钻牛角尖。”
告别时，方轻鸿对罗婕说了一句话，“师傅，我相信你。”相信她没有用下三滥的手段，也相信她一定能成功。
罗婕很感激这位小徒弟，两个人的并肩，总比一个人的坚持要容易得多。
女性在职场上遇到的阻力远比男性要大，为此她放弃了很多东西。
后悔吗？
不，她知道自己要什么，在这个弱肉强食的社会，她要做强者，不愿被视为附属品。
流言蜚语又如何？像方轻鸿说的，等她攀上高峰，谁还会在意这些恶意评价。
华灯初上，细雪飘摇，方轻鸿站在落地窗前，出神地望着远方。
那是她家乡所在的方向，那里有她名义上的父母和妹妹，可早在很久以前，她就淡出他们的生活圈，发展到现在，大家也就敷衍的维持下表面平和。
她想起今早的那通电话，双方客气又疏远地交换几句问候，对话贫瘠到撑不过60秒。
没有人深究她不回家的理由有多少漏洞，事实上，那根本不重要。
一个家庭摒弃多余的部分，才会变得完美。
行政部的同事来做放假前的最后检查，见到她后客套地问候，“还没走？”
“马上。”
“不回家过年吗？”
“回去的。”
“什么时候的票？”
“明天晚上。”
“我也是，票太难抢了，到家估计连年夜饭都赶不上。”
她关上电脑，听见同事说：“新年快乐。”
她也回：“新年快乐。”
电梯中途没有停顿，指示灯飞快地往下走，轻微的“叮”声后，她走出电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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